朝晖捏紧拳头,又气又羞,说不出话来。李意如也不知这样是否能让姐姐死心,一时无言,两相沉默。
“滋滋——”忽有一丝茧爪摩挲衣物声响,很像是蛩蠊踩过丝绸的动静,两人登时慌张,再顾不上斗嘴,都忙站起来抖抖衣裳,四处探看。
“怜光!”李意如扬声问道,“这儿洒过苏合粉没有?”
怜光推门而入,鼻翼耸动几许,“应是没有,殿下恕罪,奴立即着人进来布置。”
春日虫蟒甚多,若不每日倒洒苏合,必定有蛇虫潜进屋内,别院久未住人,想来奴仆们难免懈怠。
两个公主哪有勇气还呆在此间,说不必了,还是出去走走,话音刚落,一阵奇异的狂风迎面扑来,屏风应声而倒,带着几上放着的琉璃花鳉灯也轰然瓦碎,门扉“哐”地一声猛地合上了。
几人还未回过神来,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个黑衣蒙面的男人,泛着寒光的长剑横了过来,如一条冬蛇缠绕在李意如颈间。
“啊——”宣宁惊得半声嚎叫,李意如立即紧紧抿上了嘴,低声骂了一声,“喊什么!”
刺客:“……”
怜光和朝晖早吓得腿软,扒住雕花门栓将拉未拉,外边很快有长卫闻声而来,询问公主安危。那剑又往下压了两下,李意如不自禁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男子坚硬的前胸。
那男子微微一僵,低哑冰冷的嗓音如恶鬼低语,“让长卫退出院子。”
李意如咽了咽口水,扬声说道,“本宫无碍,卫叔叔快退下,到院外候着。”
“是。”卫缺一顿,应声退下,众人听见他指挥着八个长卫一同往院外去了。
等到动静消失,那男子眼神在三个女子身上巡了一圈,那个梳着单髻的青衣娘子像是仆从,另外两个珠玉满头,衣裳华美,应是方才交流的两位公主无疑。
“哪位是朝晖公主?”
被点到名的朝晖浑身一颤,怯生生地望着李意如,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意如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知晓他没有立即下手应是另有目的,她与男子贴得很近,隐隐约约在他身上闻到刺鼻的药酒味,她一生受伤良多,很快就分辨出这是伤筋断骨才用得上的猛药。可回想他腾飞而出,又以掌风推门的迅猛身手来看,似乎不像受伤之人。
他找朝晖是为了什么?她一时没有头绪,不自禁用余光往侧边瞄看,这人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寒剑上没有刻字也没有花纹,黑色面巾布料也平常。
“说话!”
他侧握剑柄,手上用力,锋利的刃面贴近了她,轻易就破开了一道浅口,他微微凝神,眼见殷红的血珠凝聚成液,滚烫的血线顺着剑身流下,没入了起伏之中。
“是她,她是朝晖!”怀中人立即反水,指着门边的女子喊道,“你是找她吧,我是宣宁公主!”
“你!”朝晖目瞪口呆,惊慌失措地摆手,“我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男子冷笑一声,他在床底听此二人闲聊已久,早分辨出两人声音,现下哄她们再说了几句,很快就对上号了。
他放开了李意如,在地上凌乱的书籍与果盘中踢出一条路往门边走去,其实他大可以一剑削了她的腿,可他喜欢看她现在这样无助又恐惧的神情,他放缓了脚步,慢慢往朝晖踱过去。
习武之人擅于听风辩声,是以后方清风袭来之时,他下意识就回首挥剑,李意如“啊”地一声匆忙蹲下,剑直直破进了她手上举着的木纹饕餮镇纸上,金木铿锵。
“你想用这玩意儿砸我?”黑衣人怒极反笑,尝试拔剑,却半晌都拔不出来。
李意如没有理会他,怒不可止地冲朝晖喊道,“还等什么啊,跑啊!”
朝晖这才福至心灵,慌忙去开门扉,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舍了剑柄,疾步上前,狠狠地扼住了朝晖的脖子,朝晖腾在空中,两脚登不到实处,脸色变得铁青。
“哐啷——”一声巨响,长卫们破门而入,门后的黑衣人和朝晖被撞出几步,双双跌倒在地上。
黑衣人咒骂一声,抬脚往窗牍跑,却不曾那青衣侍从咬紧牙齿将他的腿死死抱住,自不量力的女人,他哼笑一声,腿上稍稍用力,青衣侍从就脱手飞出,砸在桌角,痛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