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子小,背不动,也默默忍着,不麻烦别人,等到那天晚上回家,才发现后背全是青紫。
哥哥来找他吃饭,看到他伤成这样,小孩子的眉毛拧得紧紧的。
那时候才几岁的哥哥已经长得很好看了,配上这副纠结的表情,看起来有种一本正经的成熟。
那时候哥哥只是默默地给颜湘擦药,也没说什么。
此后颜湘出去写生,哥哥虽然不会画画,但是也跟着去。
明明自己是小朋友,却在认真地照顾着另外一个小豆丁,帮颜湘背画架,背书包,端颜料盘,提醒他喝水。
颜湘不喜欢麻烦别人,却会心甘情愿地接受最依赖的人的照顾。
在那以后,颜湘很少再伤得这么严重过。
除了对上蒋荣生。
他总是能给予颜湘独一无二的疼痛。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闹到面目全非的地步。
蒋荣生让颜湘滚出去,颜湘不过是站起来的动作,因为疼痛慢了一些,走到门口的时候,看着外面晦暗的风雨天犹豫了两秒钟。
北城市气象局预告的暴雨天终于来临,从雕花纸窗户望出去,空气被雨水打湿,漫天氤氲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更远处,园子里盆栽的错落的花草已经被撤回温房了,只有一些移不走的灌木和几百年的树木承受着风雨的袭击,冬季的暴雨捶打着暗沉的绿木,满地残叶,一阵狂风横扫而过,又刮起凄厉的咆哮。
颜湘不过是倚在门边,顿了片刻,想要从哪条连廊回去才能避开下人,又不被雨淋湿。
颜湘低头思考的时候,雕花窗花的阴影落在他的背上。
线条交织横错,一格一格的,看起来像是被捆绳牢牢地,且富有技巧地束缚住。
脖颈白皙,沾上了干涸的液,顺着延伸下去,肩膀看起来羸弱且单薄,散发着一种迷糊而软弱的气息,最好拿捏不过。
仿佛笼子里垂怜且无助的金丝雀,寻不到生路。
蒋荣生坐在身后的阴影处,思考了三秒钟。
须臾之后,蒋荣生温和地笑起来,动作优雅地解开了手腕处的扣子,摘下了腕表,站起来,朝着颜湘一步一步走过去。
蒋荣生的腿长,这时候走路却很轻,切尔西短靴踩在软软的地毯上。
像雪原上匍匐猎食的雪豹,每一步都十分地严谨,精准,高效。
颜湘只是犹豫了短短几秒钟,蒋荣生就来到了他的身后。
颜湘回过头来,看见了蒋荣生正低头看着他,脸上是微笑的表情。
那种嘴角微微勾起来,墨蓝色的眼睛却很平静的笑容让颜湘的神经猛然地绷紧了。
颜湘心里直觉不好,于是顾不得外面还在下暴雨,抬脚就想往外逃跑——
蒋先生让他滚的。
然而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颜湘实在是太慌乱了,也像有鬼跟他作对似的,刚要跑进雨里,他就狠狠地被朱红色的门槛绊了一下,膝盖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溅起一点儿水花,脸被打湿了。
也许是那一下真是摔狠了,只是膝盖磕在了地上而已,心脏却闷闷地疼了起来,笼罩着一股巨大的不安感。
挣扎之间,颜湘右腿的脚腕被一只手锁住,像上了一圈锁链一样,挣脱不开。心脏忽地开始剧烈地跳动,报警。
颜湘回头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被蒋荣生拖着脚腕,拽回了屋里,按在红木桌子上。
随着房门再次被关上,屋子里彻底昏暗了下来,衣物悉数被。。。扣子崩了一地,白色的贝母小珠扣子,像厨房里打翻的玻璃盐,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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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时候,颜湘才发现雕塑画室里,折磨人的工具竟然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