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地窖空空的没有什么东西,而且地窖并不算大,四五个人挑了灯笼进去,就能把地窖满满当当得照亮。
这一次因为光线足的关系,李明达等人就在地窖最里的墙面下方,发现有个铁环固定在墙上。铁环不算大,大概只有五六岁小孩儿的拳头大小。外圈比较发黑,又在角落里,所以才并不显眼,而铁环的内圈却被磨得光亮。
李明达再看铁环附近的地面,有一些稻草渣,还有发了霉的馒头渣,一粒显眼的白芝麻,这芝麻应该是来自胡饼。仔细闻这屋子里的味道,不光有羊肉渣残留的膻臭味,还有一些粪尿的骚味。
李明达皱眉看了眼墙角那块地面。表面的土虽然被踏平了,但看起来还是比较松散,而且颜色跟周围的地面也不一样。
粪尿的味道就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尽管不是很浓烈,在李明达很清楚,那个地方在没有被清扫填平之前有过什么东西。
房遗直见公主一直盯着墙角看,知道那地方有异,遂问要不要挖开。
“挖吧,一旦有线索呢。”李明达出来后,就跟房遗直道,“那个我们在锅里发现的人头,代替石红玉死的人,很可能死前被四兄弟圈禁在那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原来那地方应该铺着草席。”
“再仔细寻找,可能还会找到铁链。”李明达又补充一句。
她话音刚落,地窖里负责挖土的侍卫喊着有发现,随即就抓着一条粘着泥土的铁链呈送过来。因铁链上粘着的泥土有股粪臭味,所以侍卫只远远的放在地上,未敢太过靠近公主和房世子。
“果然如贵主所料。”房遗直叹道。
“却不知这死去的女子身份为何。”李明达皱眉,可怜此女子没了命,却连名字也没有留下。
“早晚会知道。”房遗直安慰道。
李明达点头,随即又去看了看其他地方,确保这次没有遗漏之后,才算作罢。李明达就检讨上次查案不够细心,很多地方都没有照料到。
房遗直笑道:“吃了教训也好,下回我们就知道了。以后大家就如此:案发后先查看尸体,然后仔细检查现场,进行记录,且要记住任何微小的细节都不可放过。”
李明达点点头,让房遗直下次的时候一定要提醒她。
房遗直应承,随后就今天的发现和李明达讨论了一些可能性。
田邯缮缓着步伐跟在后头,瞧着两位贵人互相聊天讨论的样子,嘴里纳闷地念叨:“下次?怎么就知道还有下次?可别再这么死人了啊,多恶心。”
公主本应该穿得干干净净,华丽漂亮,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看书饮茶,吃一些精致好看又香喷喷的食物。而今本该养尊处优,好好享福的公主,却要翻找凶手又乱又脏衣服,看恶心的尸块,还要去各种散发着臭味的房间。
田邯缮倒不是嫌弃跟着公主查案麻烦,他是心疼公主。公主自小就被养在圣人跟前,受万千宠爱,这转头遭这些罪,他真的是打从心眼儿里瞧着心疼难受。
李明达骑上马,转头见田邯缮姗姗来迟。
“你想什么呢,这么慢?”李明达瞧着田邯缮面色苦楚,一副要哭了的模样,笑问他,“是不是恶心到了,难受?那你就先回宫里去吧。”
“奴不是因为恶心才难受,奴是因为心疼公主才难受。”田邯缮微微憋嘴,眼睛有点儿泛红,“上次来风月楼的时候,奴就想和公主说,这刑部司主事的活计,咱要不就不做了。又是煮人头,又是吃人肉的,今天还遇见了软禁,一女四男之类的腌臜恶心人的事。贵主您乃是金枝玉叶——”
“闭嘴,掌嘴。”李明达厉声道。
田邯缮愣了下,把张开的嘴闭上,然后跪地,垂着脑袋,抬手自打脸,好好地赔罪认错。
“没让你跪下,快起来。”李明达垂眸看她道。
田邯缮抽了抽鼻子,又老实地起来了。
“你今天犯什么混,若不愿跟在我身边,就痛快回去。”李明达说罢,转即告知房遗直即刻出发去江夏王府,她也要看看石红玉当初的住处。
房遗直点头应承,李明达当即挥鞭就先走了。
田邯缮老实地抓着缰绳上马,自然要继续跟着公主走。
房遗直没有立刻策马离开,而是在原地等着田邯缮。
“我倒明白你的心思。”房遗直道。
田邯缮骑上马,看着和齐头并进的房遗直,表情十分惊讶。因为在他看来,像房遗直这样恃才有德的高傲子弟,不大可能把他放在眼里,特意在私下里和他说什么话。
田邯缮有些感动地看着房遗直,“世子真明白我的意思?我并不是叫苦,我只是心疼公主。”
“但你可曾想过,你要奉给她的一车桃子却并非她所想要,你觉得她该吃桃子是为她好,但她其实只是想吃一颗枣而已。”
田邯缮怔了又怔,房世子说的话简单明了,他一下就听懂了,田邯缮立刻自省,陷入了反思。等他想明白了,再抬头激动的要感谢房世子时,却发现房世子人早已经不在眼前。
田邯缮放眼望去,公主和房世子已经骑着马快走到街尾了。
田邯缮放松了下,赶紧挥鞭追赶,嘴巴又恢复了以前的活泼,笑嘻嘻地喊着让“主事”等等她。
李明达听到田邯缮的声音后,故意放缓了马速,但她没有回头应和田邯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