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奇怪地声音才变得清晰起来,这间房是郑文轩的练琴室,当初装修时特意做了点隔音处理,一般不靠近很难听到里面的声响。
郑文兵转动了一下门把手没有打开,意识到房门从里面反锁后,转而扭动门把手上插着的钥匙,‘咔哒’两下门便被开了。
练琴室内仍旧没有开灯,甫一开门郑文兵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他心头一跳,不安感深深地袭来。
郑文兵借着走廊射进的昏黄灯光以及窗外投进的月光,眯起眼望向房内,当他看清里面的场景时,呼吸停滞,眼睛登时瞪得极大。
穿着家居服的郑文轩此刻背对着门坐在窗边,低垂着脑袋双手扒扯着面前的东西,他每动一下身旁就飞溅一片残渣,坐着的四周地板上散落了一块块带着毛皮的血肉,他腿边露出的一角赫然是一张鲜血淋漓的猫脸。
郑文兵看着他囫囵往嘴里递着东西,又俯身下去,耳边都是房内传来的咀嚼声、吮吸声,还有皮肉剥离的撕扯声。
“呕!”他头皮一阵发麻,控制不住干呕出声。
房内的人听到声音,动作停了下来,他缓缓回头望向郑文兵,歪着头用一双充满邪性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口的人。
郑文轩衣服领口及前襟洇满了鲜血,嘴唇殷红,唇周血水缓缓滑至下巴处,又顺着脖颈、喉结往下,留下一条条血痕,他满脸都是斑驳血迹,额头、眉毛、鼻端,就连睫毛上都挂着一小粒血珠,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而滑落。
窗外这时起了一阵风,婆娑的树影被吹地摇晃,破碎的月光也随之忽明忽暗地打在郑文轩的脸庞,他沾满鲜血的嘴唇轻轻张开,从喉间发出‘嗬嗬’的声音,万分妖邪。
蓦地,他唇角勾起,隐隐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唇边弧度越来越深,脊背渐渐绷紧,双手按在身边,遽然弹跳起身就往门边冲来。
郑文兵瞳孔骤缩,动了动发僵的手指,在郑文轩冲到门口之前重重的将门合上。
门后传来极大的一声‘砰’,他握着门把手的右手都能感觉到那一下撞击时传来的震感,门板也在微微抖着。
里面的人尝试拉动把手打开门,郑文兵死死地拽着外面的门把手,哆嗦着双手用尽全力转动钥匙重新将门锁上,上锁成功的那刻他浑身瞬间没了力气,完全泄了气瘫坐在地上。
敲击门板的声音以及指甲剐蹭发出的刺耳声不停响起,它们伴随着门内模糊不清地低吼,一声声刺激着门外郑文兵的神经。他止不住地颤栗,胃里翻江倒海,双腮酸涩再也忍不住,手撑在身旁一阵呕吐。
半晌后他用手借力一点点挪动身体,靠在了走廊对面的墙边,郑文兵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眼睛泛起血丝,无力地望着对面‘砰砰’作响的门板。
就这样过了许久,里面先是没了动静,然后传来猛烈的呕吐声,郑文兵没有焦距的眼眸轻轻转动,他弟弟回来了。
郑文兵倚着墙壁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门锁,门刚开了一条小缝,里面就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人,他晃荡着身子,捂着嘴跑下楼冲进了卫生间,之后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和痛苦的呜咽声。
灰蓝色的天空只剩下几颗微闪的残星,黎明将至,大地依旧朦朦胧胧。
郑文兵将抹布丢进那包黑色的垃圾袋中,洗干净手后才抬步上了楼,他一夜未眠脸色很憔悴,眼窝微陷,眼睛血丝更深,下巴处冒出了一层青茬。
他推开郑文轩的卧室门,打开灯走了进去,沉声道:“收拾一下,我们去医院,你不愿意在宁海看病,那我就带你去外地。”声音沙哑带着浓浓得疲惫。
双手环腿坐在床头的人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动作,郑文兵眉心深深拧起,怒道:“你还在倔?你不是说他消失了吗?为什么他又出现了?”
郑文轩还是没有出声,下巴搭在膝盖,眼眸低垂着看不清眼底神色。
“说话啊!”郑文兵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你不该来的。”床上的人好不容易开口回道,但传出来的却是一道淡淡的女声。
郑文兵身子僵滞在原地,瞳色瞬间冷了下去,咬牙道:“又是你!”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郑文兵的视线,继续道:“你不该这个时候过来,如果你没有出现,轩轩不会在那时候醒过来,我可以在他醒之前整理好一切,他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些。”
郑文兵眼眸中满是愤恨,怒道:“他一直害怕你们消失不愿意去治疗,结果呢?你就是这样对他的?你到底瞒着他做了什么?”
‘她’双眼泛起水光,无惧郑文兵的怒容与他对视着。
郑文兵几步走上前,握紧‘她’的双臂,看着这张熟悉脸挂着陌生的眼神,内心崩溃,摇晃着面前的人质问道:“到底怎么样你们才可以从他身体里消失?你们是非要害死他吗?”
‘她’双臂被捏的吃痛,眼底弥漫出绝望,眼角的泪无声跌落。
突然‘她’一把将郑文兵推开,眼眶发红大声愤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当初不是你故意把他丢下的吗?他如果当时没有出事我们根本就不会出现,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切都是因为你!”
郑文兵被‘她’骂得后退两步,脸上血色唰地消失,嘴唇微颤想要开口又无力反驳。
‘她’重新用胳膊环住双腿,脸埋在膝头,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传来,断断续续哽咽道:“我和然然比你们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够好好得,比你们所有人都希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