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赐了婚,便是犹如金科玉律,再不能悔改,即便她愿意放他,可事实上却并不是她说放就放的,起码一点——若睢鹭敢此时与她解除婚约,那么,从此他在李承平那里,大概就可以约等于一个死人了。
所以她就是在说废话。
想通此节的乐安郁闷地又缩回摇椅,睡大觉去。
等到她睡着,睢鹭才放下手中的手,定定看了她许久。
然后便是某日,乐安突然叫睢鹭。
“圣上让司天台看日子,司天台说是今年只有两个适合的好日子,一个在入秋前,也在考试前;一个在入冬后,若你能中举,那时应该已经在等待吏部铨选了——嗯,考不上的话就另说了。”
“怎么样,你选哪个?”
“我建议还是选第二个,第一个太早了,你要准备考试,婚礼事多芜杂,会让你分心,而且你年纪轻,又是第一次……咳咳,总之,分心了可不好。”
……
乐安对睢鹭说了这番话,又拿了本皇历,给他指上面两个标出来的吉日。
睢鹭看着第二个吉日前,那厚厚一沓,一眼望去许许多多仿佛望不到头的日子,几乎不假思索地,第一次拒绝了她。
“公主,我选第一个。”
他没有一丝犹豫地道。
乐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而他对着她笑。
已经持续许久了。
从那日察觉到乐安的异样起,睢鹭一直在看她。
看着她每日慵懒地待在府中,极少出门,就算偶尔出门玩耍,也总是很快归来,听冬梅姑姑说,她出去玩也提不起兴致,仿佛应付差事似的,所以才总是早早便归家。
可冬梅姑姑还说,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她爱玩爱闹,或许是因为之前十几年没有时间玩,皇帝亲政,她从宫中搬出,有了大把的空闲后,她便仿佛要把之前损失的、没玩过的,通通补回来、玩个够,于是前几年,她常常整天出去玩,赴宴、赏花、踏青、登高、打牌、打球、跳舞、泛舟、垂钓、游猎、满京城地逛……
所有能想到的能玩的,她几乎都玩过,而无论玩什么,她总是兴致勃勃,全心投入,打牌打输了都能懊恼生气半天,非要赢一局回来,以致有时甚至天黑了还不回府。
可如今……
睢鹭有些无法想象冬梅姑姑描述中的那个她。
如今的她,分明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连对她和他的婚事,都兴趣缺缺。
以致明明答应了承诺了他的婚事,却又突然说出要不然解约的话。
可她自己明明也知道,如今他和她早已经绑定,不是说解开就能解开的了。
明明知道,却还是说出那样的话。
说明她似乎真的很不想要这桩婚事吧……
可是睢鹭不允许她不要。
而且,她不要的分明不止是和他的婚事。
她分明是什么都不想要了。
整日躺在摇椅上,看书,睡觉,晒太阳。
看上去怡然自得。
可睢鹭却总觉得不对。
他常常仔细地看她,因此看得出,她的眉眼还在笑,可即便笑地再灿烂,眉梢眼角也分明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惫懒。
就好像再栩栩如生的绢花,也不可能替代真正的鲜花,哪怕工艺精湛的绢花可能比鲜花还美,可鲜花之所以称为鲜花,便是因为其鲜活,因为它有着绢花没有的蓬勃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