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石岭关防线上找到一个山谷,并且询问过当地人近期有可能的天气,由此制定了一个同金人的战斗计划。这一切都很好,但问题是金人不是傻子,两军交锋,人家得领兵来你的主场,然后才轮得到你的陷阱开始起效。
但完颜娄室不是傻子,就看完颜活女翻山越岭的劲头,就知道金人一贯是不乐意在对手选定的战场上作战的。
关于这件事,赵鹿鸣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但种师中想了一个。
“帝姬喜事将近,或将返京,若是将石岭关的旗帜换了,再舍几个营寨,收缩防线”种师中说,“金人就知道咱们换了帅。”
“换帅之后呢?”
种十五郎站在一边赶紧问,挨了叔父一个白眼。
“帝姬聪慧,通晓兵事,有什么听不懂的,要你在这聒噪!”
“金人不曾与种家军交手,”她说,“自然要掂量一下新换防守军的轻重。”
种十五郎就讪讪地又站回去了。
石岭关上的一些细微举动,很快就被日日盯着这边的金人发现了。
这可能是陷阱,但也可能是换帅所造成的一些布防上的混乱。正常情况下金人应该会大喜过望,认为宋军终于回归到一贯水准。但完颜娄室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一边派出斥候,多方探查,一边又在完颜粘罕处问到了汴京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新闻,而后才将这些消息分门别类地整理出来,坐在他的帐篷里对着地图使劲琢磨。
帐帘忽然被掀开,有人走了进来。
完颜娄室转过身,看到了他的长子站在门口,无声地望着他。
那是他的长子。
这个念头在完颜娄室的心里忽然荡开一层温柔的涟漪。
他知道清源城作战失利的事不怪儿子,都是那些契丹狗出卖了女真弓的秘密,害得儿子折戟沉沙,身负重伤——可他不能将这些温柔的话说出口。
“石岭关换帅了。”他冷淡地说,“叫你来,你可曾听说种师中这个人?”
“略有耳闻,是西军的一位宿将,”完颜活女说,“他们为什么换帅?”
“朝真公主要嫁给完颜宗弼——”父亲心不在焉地说道,忽然他的话音止住了。
“你怎么了?”他问。
这个因为养伤,肤色显得极其苍白的儿子无言地望着他的父亲,他什么都没说,像是只在那安静地听。
可他的眼神出卖了一切。
父亲的嘴唇轻轻颤抖起来。
“你喜欢她?”
完颜活女还是不说话,像个苍白而痛苦的灵魂一样,望着他的父亲。
“你为什么不死在清源城?”完颜娄室声音里也带上了颤抖的咆哮,“你该战死在清源城!”
“若统领决定出战,”完颜活女说,“我愿为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