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丫头竟成了这样张狂的模样,长辈说话哪能这般轻怠。”王夫人喃喃道,“她和宝玉情谊深厚,怎么不肯帮他一把?”
倒不是人张狂,只是她家太太这事做得实在糊涂。
便是心中厌烦黛玉,周瑞家的还是对王夫人颇感无奈。
这让人家怎么帮?过去劝说宝玉好生和宝钗过日子?那话真说了,她们宝二奶奶,宝钗也不见得高兴。
年轻时也是和凤姐一般的爽利人,怎么年纪上来了反而做事越来越不合时宜了。
先是前几年金釧儿,明明可以暂且压下去,过后找个由头赶出去,非要当场发作,不止金釧儿丢了性命,还让宝玉多了个“□□母婢”的名声。
后又是晴雯,那边宝玉明摆着喜欢那丫头,愣是将人逼死,不仅没把爷心思掰过来,反而母子间多了隔阂。
现又轮到了林姑娘,想也知道人家现今是陈家的奶奶,据说在府里还颇受重视,就是和这边来往也是看的老太太,两位老爷在那儿都不一定有几分面子,何况舅母了。
周瑞家的心中长叹一声,自家太太平时还算正常,只是一沾染上宝玉,整个人就跟魔怔了一样,难怪老爷近两年愈发向着赵姨娘了。
那边主仆安慰暂且不提,这边黛玉回了陈家,依旧是心中愤愤。
贾琮,王夫人目的不同,可都指向了一件事情。
她和宝玉有私情。
是啊,她和宝玉曾经确有“私情”,可她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说不清楚的地方。
便是心属宝玉之时,她也没做过任何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可他们不信。
黛玉忽觉一阵烦躁,她心思细腻,对人态度感知敏锐,很快觉出了这两次谈话的核心。
她被人冤枉,被人看作小人,也被人胁迫。
贾家不会傻到对陈愉说她与宝玉之事,可他们明里暗里在拿这件事情胁迫自己。
她没错,不是她的错,可结果要由她担着。
黛玉看向一旁忙碌的陈愉,心中百味杂陈,有些迷茫,有些愤恨,还有些羡慕。
“瞧,这两把躺椅怎么样?”陈愉指挥几个丫头将刚送来的椅子在正厅摆放好,又让人拿了软垫铺在上面,道,“前些日子的了两根不错的木头,我心想过了年马上就进了春儿,整两把躺椅放这边,一边歇着一遍赏花倒是正好。”
陈愉说着率先躺上去试了试。
“这作椅子的木匠是个老手,我只是把要求大概说了说,他就做了个这样的好东西出来,啧,没白瞎了上百两的手工费。”
两把椅子造价才多高,只手工费就如此,难怪他前几日去账上支了一千两……
黛玉一会儿想贾家,一会儿想陈愉,一时呆立在原地。
“梅月,白鹭,把你们奶奶搀过来,叫她体会体会,什么叫好椅子。”
梅月,白鹭两个因年纪小,主子们又宽和,一直不大会观主子气场,也不看黛玉是否有兴致,直接过去一左一右将人扶上了躺椅。
黛玉毕竟是奶奶,便是寻常打闹,二人也不敢真的强迫人,只是黛玉虽兴致不高,还是不想对着两个一贯纵着的小丫头冷脸,因此顺着二人力道慢慢躺了下去。
不得不说,这躺椅设计得实在是精心。
看二人都躺下,梅月白鹭去里屋拿了毯子,分别为二人盖上,才叫着人出去闲话。
“怎么样,咱们这儿是不是比在贾家那儿舒服多了。”
陈愉微微眯上眼,黛玉侧目,正要回复,一个念头划过。
她不能受人胁迫,哪怕不是本意,只是言语中无意透露出来的胁迫。
“二爷,”
“嗯?你倒是甚少这么称呼。”
陈愉语气轻快,黛玉接着道。
“你可知道贾家的二爷,贾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