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送嫁妆那日声势过于浩大,到了成亲的正日子出来看热闹的很多。
喜庆日子人多是福气,陈家跟着陈愉过来接亲的婆子发了一路喜钱,乌泱泱说不尽的吉利话穿过轿子落到黛玉耳朵里,好像她和陈愉真是天造地设情投意合的一对,即便,他们从未见过。
亲事流程大同小异,随着身旁陌生的夫君,黛玉安静走完了全程,来的人很多,直到礼成送入洞房,黛玉好像还能听到人群熙攘。
进了屋后,陈愉没有再离开招待亲友,而是直接留在了房中。
既没有听喜娘的话掀盖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旁安静看着黛玉。
被人看着是能察觉到的,黛玉脑中一片空白,设想中的成亲和实际并不相同,不是简单地多了一个名义上关系亲密的人,而是,他们真的会十分亲密。
和陌生人同处一室,只听对方时轻时重的呼吸声,就让人不自觉地战栗。
做好了离开贾家的准备,没做好真正嫁为人妇的准备,或许,没有人能做好。
黛玉微微垂着头,背却挺得直直的,一动不动维持着姿势。
“咱们新郎官可是看新娘子看呆了?还不过去掀盖头?”看陈愉没有动作,喜娘开口道。
“嗯。”
陈愉不再犹豫,接过喜娘手中秤杆。
盖头被人挑起,黛玉略略抬头,一个清瘦高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华丽的喜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拿着秤杆的手骨节分明,腰微微弯着,虽涂了东西脸上仍是盖不住的苍白,挺直的鼻子让他的脸看上去更加瘦削。
久病缠身的人多少会有些阴郁,便是黛玉自己眼中多少都会积着愁绪,然而,面前枯瘦如柴的人神情温和,尤其一双眼睛格外奇异。
仿佛潇湘馆的竹林,不是秋天的萧瑟冬日的凄凉,是春夏的竹林,充满了让人愉快的活力。
“真真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喜娘看二人只是单纯互相看着不言语,怕出来什么幺蛾子,口中的吉利话不要钱般地冒出来。
吉利话说得太密也有些聒噪,黛玉眉头微皱,陈愉已经开口。
“带人出去吧。”
“是。”
守在一旁的丫鬟闻言领着喜娘出门,顺道叫了站在一旁的紫鹃雪雁,紫鹃略带担忧看了眼黛玉,随人出去关了门。
开关门带了些风,黛玉没忍住轻咳了几声,刚要觉得自己有些晦气,就听面前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黛玉惊讶看着人,只见陈愉左手抚上胸口,慢腾腾挪到桌旁凳子上,右手撑着桌子,隔了半晌才渐渐平息。再抬头时,苍白的脸上泛上了一丝病态的嫣红。
对上黛玉有些担忧的脸,陈愉微微一笑,轻声道。
“吓到你了?”
或许是嗓音神态过于温和,或许是方才忍不住咳的同病相怜,又或许是那双眼睛,黛玉悬在半空,焦躁不安的心诡异又平稳地落了下来。
黛玉摇了摇头,刚要开口就看对方眼中多了丝疑惑。
“你和我想的,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