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挤过牛奶的思嘉手法乱糟糟的,好几次都将牛挤地直叫,可是这牛也大概很聪明,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解决涨奶的机会,所以它一直对思嘉很包容,不仅没有踢她,而且也没有走开。
试了几番后,思嘉终于找到了挤牛奶的诀窍,不由得高兴地欢呼起来,挤了两下后,她又觉得将奶挤到地上太浪费了,于是她将包里装水的玻璃瓶拿了出来,喝光了瓶子里仅剩的一点水后,将瓶口对准了再挤。
不得不说,想要将牛奶精准地挤进小小瓶口的玻璃酒瓶真的太难了,思嘉挤的满手都是牛奶,可瓶子里也只有一点,后面的瑞德居然还在不停地笑,笑得她是又气又担心。
“你别笑了,你越笑血流的越多,瑞德你能不能别总是折磨我的心呢?”
瑞德定定地看着她,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连空气也变得安静了。这安静也让思嘉的心有些烦乱,她将瓶子递给了对方,“给你,快喝了吧。”
瑞德接过瓶子一饮而尽。
这时,思嘉又去牵起了牛,可牛还站在地上无动于衷,她心一急忍不住上手去抓牛角,想要将牛拽走,这时牛一扭头,锋利的牛角瞬间就将她的右手划出长长的一道口子。
“你,你太心急了”,瑞德叹了口气,“它还想让你再挤出去一些呢。”
思嘉草草地用布条缠住了右手,然后不得不又挤出许多牛奶来,这回她渐渐掌握到了诀窍,瓶子中收集了有半瓶那么多牛奶,牛儿终于向前迈开了步,表示它愿意跟着二人走了。
“快,瑞德,你快都喝了。”思嘉将牛奶交给瑞德,瑞德也没有推脱,将牛奶全部喝了下去。然后她便扶着他骑上了牛。
许是为了报恩,剩下的3英里路,牛儿走地非常听话。尽管枪炮声总是时不时地传来,但好在他们并没有遇到战场。可是在即将到家的时候,他们却看见了冲天的火光和烟雾。
“不!”思嘉惊呼了一声,奋力地向前跑去,待她跑到家中时,她才发现,着火的不是塔拉,而是十二橡树。
那个承载了她无数童年美好回忆的巨大庄园,此刻正被浓烟卷裹着,被烈火粉碎着,一点点碎为灰烬,黑烟直冲天际,像是要去向上天质问。思嘉看到许多黑人妇女在围着大火哭喊,她们将手举过头顶,好似要抓住什么救世主,然后又徒劳无力地拍下来,如此反复,那些是纺棉厂的工人们。
一队身穿整齐蓝色军装的士兵,正缓缓从火场向他们这边走来,他们领队的长官骑在一匹深红色的高头大马上,神色淡然而疲惫,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只是轻蔑地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大概是觉得一个女人和一个受了伤的男人不值得被放在眼里吧。
思嘉看到队伍中一个士兵的腰间扎着艾希礼那腰带扣上镶嵌了绿宝石和琥珀石的腰带,这腰带还是她在他从欧洲游学回来时送给他的;她还看到另一个士兵手中把玩着梅兰妮的纯银钢笔,那钢笔表面雕刻着极漂亮精致的花纹,尽管看上去纤细修长,可是却有惊人的储墨实力,而且从不会漏墨脏污纸张;她听到一个士兵一边擦着从老威尔克斯先生手杖上扣下来的深蓝水晶,一边与身旁的长着一字胡的士兵说,“咱们这次放火的时间怎么这么短,你知道吗,我刚才在桥牌室,看到一张4平方码的桥牌桌,整四条边全部是纯银包裹的,但凡多给我二十分钟,我就能都给撬下来。”
“你那算什么”,一字胡士兵嗤笑到,“知道吗?我去的是书房,全套莎士比亚作品集,这倒没什么,最珍贵的是,每本上都有莎士比亚的签名,要不是书太沉了不好带,我指定要把之前捡来的所有宝贝都扔了换那几本书……我恨不得把我这破枪也扔了。”
“书有什么好的,你把签名撕下来不就行了。”
“你懂个屁!”一字胡士兵朝他翻了个白眼。
全队士兵都在讨论着关于掠夺的事,以至于整队在行军中嘈杂混乱,他们的长官也并不管。他们讨论地如此热火朝天毫无遮掩,那骄傲而眉飞色舞的神情,与讨论着作战时的英勇事迹别无二致。
思嘉通红地双眼静静看着这一队恶魔从身边经过,她手心刚刚被牛划破的伤口此刻犹如被无数白蚁啃噬,令她痒痛难耐,忍不住想要开上那么几枪,听一听清脆的枪响声,来配上火场旁那些黑人妇女的哭号声,才够畅快。
这时,队列领头的长官在经过瑞德时,突然停了下来,二人谁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对视着。他们之间一个骑着高高的大马,穿着干净精致的蓝军装,眼神倨傲地向下斜视着。另一个则是骑着牛,半边衬衫浸满了血污,另外半边衬衫已经被扯下用来包扎伤口,因此袒露了半边胸膛,而他的脸上依然挂着慵懒淡然的笑。
过了一会儿后,那长官也没说任何话,带着队继续走了。
这队北佬走之后,思嘉继续牵起牛向塔拉走,瑞德突然问了她一句,“现在,你理解我想要投军的心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