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砚站在下首,恭敬地回道:“家母去岁给卑职定下了一门亲事,是柳家村的一位姑娘。卑职的岳父家在村西,周围并没有井,每天都要早起去挑水,所以岳父便打算在家里打一口井。”
“可谁知打井人过去却说那片地没有水脉。”
“卑职见状便想到了之前从书上看到过的引水法子,只需要水在高处,便能够通过竹子一节节地连起来,将水引到底下供人饮用。恰好内子知道后山有一处泉眼,于是卑职便帮着岳父将山上的泉水引了下来。”
魏大人惊奇,“书上的法子?不知那本书在何处?”
“在卑职家中,”陶砚顿了顿,然后不太好意思地说道:“不过那是一本话本,并不是正经的经史。”他不读书改习武之后,有一阵子就沉迷于话本,而话本向来不被正经的读书人所喜,所以他这话说得忐忑。
魏大人唔了一声,“那你下回带来给本官瞧瞧,现在继续说引水的事。”
“是,大人。”
陶砚便继续说道:“卑职帮岳家引的那道泉水,乃自上而下,由高到低。首先是将竹节打通,然后大接小,小续大,一根一根地将水接到山下,再接入卑职岳父家中。接水那日除了卑职与岳父一家之外,还有来帮忙的柳家村村长一家。”
“他们见了这个法子,便想起了村子其他人家也缺水,田地也缺水,于是去年年底柳家村靠山的村民家里便都接了水。而今年春耕之前,柳家村的人把田地上的水也接好了。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今年春耕便利了许多。”
“卑职前些日子听岳父提起,柳家村以及周围几个近山的村子都使用了此法,有的和柳家村一样是从春耕时就开始的,有的则要稍晚一些。”
魏大人问:“那收成如何?”
“禀大人,”陶砚拱手,“听卑职岳父所说,因为今年水足,往年的荒地许多人家都种了起来,所以柳家村今年的收成应该比去年多三成。”
魏大人又惊,“三成?!不是说两成吗?”
“是的,大人,应有三成。”
陶砚因为一直关注着这事,所以早早的就问过了,此时在魏大人和张捕头的目光下一五一十地道:“据卑职的岳父所说,原本的田地多长了些,而因为水足的缘故,许多人家也把以前只能种豆子的地收拾了出来种稻,亦或者在山上开了新的田地。”
“前些日子岳父回村,柳家村村长便说了此事,他老人家四处看过,觉得今年的收成应该比去年多两成有余。”
“卑职不敢欺瞒大人。”
他把手上一直拿着的卷轴呈上,“大人请看,这里有一幅卑职在春耕时画下的柳家村引水春耕图,柳家村田地,水道尽在其中。”
陶砚之前花了近半个月花的这份图,原本是打算等夏收过完之后,确定真的能够涨收成再和后面要画的夏收图一起献上的。但魏大人今天这么关注此事,于是临出门的时候他就回房一起拿过来了。
“好!”魏大人大喜,“给本官看看。”
他双手一张,本想将图全打开先看一看的,但这幅图有些大,居然看不完,于是他想了想便走到案几旁,在上面摊开。
顿时,一副村庄春耕图就展露了出来。
不过和其他寻常春耕图不一样的是,这份图上面没有几个人,画的是几座山以及被山半围着的田地。山光秃秃的,上面有溪流或者是泉眼,大大小小的墨痕从这些水流处而下,延伸到地里,或井然有序,或相互交错。
委实算不上好看,但魏大人的眼神却如获至宝。
“大人,”陶砚不好意思地解释,“这是卑职自己胡乱画的。”他指着山道:“这是柳家村后头的几座大山,柳村长为了方便村民,于是决定村里田地上的水,都从村里的大山上接,小山上的水则接给自家用。”
“所以您看,这水从半山腰的这处接到山脚下,然后或接入地势低一些的地里,或流入田地之间的沟渠中。”
“卑职前去瞧过,以前山里的水也有流到山脚下,流进地里的,但往往流着流着,水势便减少了许多。并且地势高的地方还流不上去,需要一担一担的挑。换了竹管之后,水就不见少了,卑职以为,此法比挖沟渠便利。”
“是啊……”
魏大人的眼睛从图上离开,感叹道:“以往大人们若想在地方上做些实事,往往是离不开水利的。请擅长的人去看、去走、然后再让人去挖。做得好百姓感激,做得不好则治下名不聊生。”
“花费数月,甚至是数年。”
“方能有所得。”
他仔细地将图画收了起来,“民饱食、心安定,则社稷生。上回临县的民乱,便是因为饥荒而起。你这法子若成,则本县可定矣。”
说完了这话,他便让两人在此地等候,然后拿着陶砚给他的卷轴匆匆出门了,留下张捕头和陶砚在屋内面面相觑。
尤其是陶砚,他之前之所以画这幅图,就是想试试能不能立个功劳,再得一份赏银给二丫打一块更漂亮的福牌。一来是补上之前二两赏银的遗憾,让二丫戴上真正的赏银,二来就是送给二丫的圆房礼物。
但现在看到魏大人如此郑重,拿着那副图好像是要去找知县大人的模样,莫不是真的能借此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功?
一时间,陶砚心跳加速。
作者有话要说:ps:县衙官职来自百度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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