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稀记得,按照金蠡的腿伤,半年才能走路的。
却在我离开他的三个来月里,金蠡便已经克服了困难,只是步伐不怎么稳当,走路一瘸一拐的,比我还更需要人搀扶。
“你还是坐下吧,你的腿还没好全。”我挣扎着说。
“就几步,不碍事。”金蠡执意要扶我。
厕所就在正前方,就算我病得再重,也能自己过去,根本不需要金蠡多此一举。
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推开金蠡了,况且,一旁还站立着看好戏的医生和护士,我不想成为他们茶余饭后拿去跟别人分享八卦的谈资。
这是一套大医院的单间病房,宽敞,明亮,配备阳台,客厅,厨房和淋浴间,所需设备一应齐全,堪比酒店房间,对我而言,比我所住过的租房还要奢华。
“我自己进去。”打开了厕所的门,我对身后的金蠡说。
他没有说话,只帮我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普照一室,我赫然看到了正对面的那张镜子上映着的我和金蠡的面容。
我讶异地盯着镜子里的金蠡,从不曾想过,他会如此的消瘦憔悴!
在我的印象里,他十分的讲究生活质量,本人也自律,一丝不苟,就算在重要的棋赛上棋输一着,和冠军失之交臂,抑或在那场可怕的车祸里伤了腿,都从未见过他这么不修边幅。
他几乎和上次见到的江淮泽一样,头发似乎长时间没怎么梳理了,乱糟糟的纠缠着,毫无光泽,倦容上布满了青色的胡渣,眼袋浮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镜子里的我——
他也在打量我。
我和他那双隐含眷恋与悔意的目光对视了一眼,便慌乱地掩上门,阻断了彼此道不清的目光纠缠。
我懊恼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毫无血色的脸颊里,赫然浮起了一丝驼红色的赧意。
那是跟金蠡对视之后的结果,即便我的理智让我远离他,可心里深处,仍旧无法忘怀他。
倒是额下的眼角旁贴了一块纱布,那里有点痛,大概是在那场慌乱的闹剧里,被张晓船的妻子无意中挠伤了的吧。
也不知张晓船的孩子有没有伤到,那个孩子,也摔在了地上的。
想到了孩子,我下意识地抚上了小腹,蛰伏其间的小家伙很顽强,牢牢地盘踞在我的肚子里,不离不弃的和我再续今生的骨肉情分。
我的心顿时安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