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瓒将他们去城东卖鸟,以及他与常掌柜的交易说了一遍。
尾巴听得怒起,他又被表弟耍了,根本就没有后面的四块大洋。若是表弟没有受伤生病,这四块大洋还能跟姑父要,现在……别说四块大洋了,家里姑父带来的礼物,能不能留得住,还得另说呢。
“尾巴,回家给你娘说一声,我带小瓒去这几户人家走一趟,谢谢人家这半月来对小瓒的照顾,让她不用等我们用饭。”
尾巴喃喃地点点头,深深地瞪了沈瓒一眼,拎着竹篮穿过城门,往家跑去。
沈壁望着尾巴远去的背影,冷意从眼里一晃而过,“阿婆、杜医生,还有黑牛家的情况如何?”
这个狗蛋比较清楚,将三家的情况一一讲了个遍。
沈壁心中有了底,由狗蛋陪着进了城,寻了一家离得近的粮店,分别称了两份十斤和两份三斤的黑面,完了又去杂货铺,买了两包红糖。
“狗蛋,这十斤黑面给你。”沈壁没带粮袋,直接在粮店里买了四个小号的布口袋,“你家在哪?我跟你父母当面道声谢,谢谢他们教导出了个见义勇为的好儿子。”
“我父母……早死了。”
沈壁一愣,“抱歉。”方才听儿子说,小伙子跟他们一起在阿婆家吃饭,他只当狗蛋家孩子多,他在家不受宠,惯来吃不饱,寻了东西在外垫垫,没想到……
狗蛋摇了摇头,“粮食一块给阿婆吧,我现在都在她那儿吃饭。”
“行。”
几人先去了阿婆家,连着狗蛋的那一份,沈瓒给了阿婆二十斤黑面,一包红糖。然后,由狗蛋领着去了黑牛家。
黑牛的父亲是个竹匠,一家人全靠他的手艺吃饭,不大的院子里除了两位大人,大大小小地聚集了六七个孩子,在旁边打下手。再加上到处堆积的竹子,和剥开的竹片,以及编好的成品半成品,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见沈壁带着孩子上门,两口子只当是来找茬的,当父亲的二话不说,拎起黑牛一脚将其踹趴在地,就地捡了块竹片劈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直抽得黑牛嗷嗷直叫,好在这个季节大家都还穿着夹袄。
谢瑶和沈瓒吓了一跳,不忍直视,齐齐别开了脸。
狗蛋倒是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
沈壁一怔,忙放下东西上前阻止,“别!大哥,我过来不是找麻烦的。我是听说,小儿养的鹦鹉将孩子抓得不轻,过来看看。”
说实话,黑牛家但凡请得起医生,今个儿,沈壁都不会来这一趟。
就是因为知道黑牛家穷,买不起药,身上的伤全靠自我修复,而棚户区的环境卫生,又极易让伤口在愈合中引发什么并发症。
怕孩子为此丢了性命,他才不得不来。
“真不要我们家赔钱?”黑牛妈惊疑道。
沈壁摇头失笑,不是他看不起眼前这对夫妻,而是他了解物价。一个竹筐,加上前期的准备工作,没有几天编不好,编好后挑着叫卖,一只大概能得几块钱,随着物价的上涨,几块钱买不了一把黑面。
搭眼一扫满院的七八个孩子,这个家别说有余钱了,但看孩子破衣烂衫面黄饥瘦的模样,只怕连糊口都难。
赔!他能要这对夫妻赔什么?
哦,他家竹筐、竹篓、竹篮不少,问题是一只竹制品能用上几年,他既不缺,也不喜欢往家里顿积东西,要它们干嘛。
再说,儿子不是没事吗。
沈壁松开黑牛的父亲,将少年扶起,“解开衣服,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黑牛迟疑了下,解开夹袄的扣子,脱下,背过身,露出了背上两道结痂一道化脓的伤口。
沈壁走到他家厨房门口,拿葫芦瓢从水缸里舀水洗了洗手,过来轻轻按压了下,有脓血冒出,伤口很深,看得他不由回头瞅了眼谢瑶的爪子,面露沉思。
谢瑶吓得爪子一缩,将头埋进了沈瓒怀里。
“咳咳……”黑牛连声轻咳,面色潮红。
手背贴在黑牛额上,沈壁感受了□□温,“有些发热,多久了?”
“段段续续十几天了。”黑牛妈担心道,“姜汤也喝了,火罐也拔了,就是不见好。”
沈壁:“衣服穿上,跟我去杜医生哪,让他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将里面的脓血挤出。”伤口明显已经感染,再耽误下去就危险了。
黑牛默默地穿上衣服,沈壁的目光扫过夹袄领上和袖口黑亮的油光,轻叹了声。
面对这样的生活环境,这样的伤势,他庆幸,半月来,还好黑牛韧性十足,没有倒下不起。不然,儿子小小年纪便要背着条人命,负重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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