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余国中,女人不可胡乱参与政事。”渊劼开口冷声说道,“你方才说的话,我当没有听见。回去好好休息。莫再多想。”
桑洛却依旧跪着不走,轻启朱唇淡声说道:“若是国之政事,洛儿自然不敢胡乱多言,可眼下,伏亦王兄中毒已深性命难保,牧卓王兄浑浑噩噩不知受了什么重创,父王因此事忧心忡忡一夜怕都未睡,这是洛儿家事,洛儿不能不说。”
渊劼那皱着的眉微微一松,转身看着桑洛,桑洛却又磕头道:“想那哥余阖做了这样多的事儿,无非也就为了保那几个哥余叛贼的性命,若父王宽恩,下旨放了那些人,哥余阖将解药呈上,好歹先保下王兄性命。”她抬起头,挺直着身板目光狡黠地看着渊劼,唇角浮起一抹笑意:“况,洛儿只求父王放了那些哥余叛贼,却未求父王不杀他们。”
渊劼眼神一晃,旋即明白了桑洛的意思,面上那一抹冷色微微转淡,若有所思的复又坐在台阶上,抬了抬手,拉着桑洛坐在自己身边,眼神却瞧着那透着光的殿门,许久,哑声说道:“洛儿之意,是让父王假意放了那些哥余族人,先换来解药。日后,再行收剿?可若是……”
“那哥余阖虽然功夫高强,能数次进出行宫不为人知,可心思却不多,他掳劫洛儿,想用洛儿与王兄性命做交换,却又贪多,将牧卓王兄也掳了来,结果在路上露了马脚,没了法子只能仓皇而逃。可见此人心机不深,想得简单。若父王可宽恩下去,他定以为父王受了要挟,此人自负非常,到时必定得意洋洋,又怎会想到咱们还有后招?”说着,桑洛莞尔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那些哥余人真被放出来,他不可不去接应,彼时父王大军一到,一网打尽,哥余尽灭,王兄无事,父王安康,洛儿,才能放心。”
桑洛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竟将渊劼都说的愣了。他吸了口气眼中都难掩赞赏地仔仔细细瞧着桑洛,连话儿都忘了说。便只就是如此看着。看的桑洛急忙复又跪下身子磕头只道:“洛儿妄议了,父王莫怪。”
片刻,渊劼哈哈大笑,再次将桑洛扶起来,点头只道:“洛儿所言,深得我心。可若我放了那些人,他不将解药交出来,便又如何?”
桑洛低叹一声:“事已至此,若真如此,怕只能听天由命,望上天垂怜。”
渊劼面容紧了紧,舒了口气叹道:“如此,就传令下去,着孟独,放了那些哥余族人。”
桑洛心中一喜,又道:“洛儿还有一事,万望父王恩准。”她看了看渊劼,微微低头,片刻才又抬起,眼中带着一丝愤恨:“洛儿请父王赐铁令牌,随后军去围剿哥余叛贼。”
渊劼眉目一凛,不解其意:“此事,我交于旁人便可,洛儿却为何要请铁令?”
桑洛却道:“哥余阖害我两位王兄在前,掳劫与我在后,闹得洛儿一家不安,险些丧命。纵观眼下军中,能杀得了哥余阖的,除了孟独的龙弩卫,怕也只有狼首沈公,可孟独在皇城刚刚放了人,必不好追出来,眼下,只能派人半路拦截……可……”她叹了口气:“可沈公年少善良,听闻曾在朔城战中与哥余阖有些交情,洛儿怕他一念之差,又将仇敌放走。是以,想请父王铁令,若沈公阵前退缩,洛儿尚可以父王铁令号令与他。”
渊劼闭口不言,面上严肃,显是正深深思索,许久,微微颔首却言语犹豫说道:“洛儿身子孱弱,又是我掌上明珠,此事,我或可交于……”
“父王,”桑洛急忙说道:“洛儿自这几日受了这些事儿以来,深觉周遭危险,人心难测,”她咬着嘴唇看着渊劼:“此事关乎王兄安危,关乎舒余国安,父王要在此地守着两位王兄,安定军心,此事重要非常,洛儿,实在信不得旁人。”
渊劼沉声不语,面色愈发凝重,桑洛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生怕渊劼想出什么端倪,可如今箭在弦上,她已无法回头,只得默默在旁候着,不敢再多说一字。可那脸上依旧是一副受了极大的委屈使了小性子一般的愤然模样。
许久,渊劼伸手入怀,将黑色铁令拿出,放在桑洛手上,轻轻拍拍:“此铁令,我便交给洛儿。带我传令兵一出,两日后,你回返皇城,我让沈公随行。”
桑洛面色凝重,点头只道:“父王放心,此事,洛儿做得好。”
“但只一件。”渊劼又道,仔细的看着桑洛:“万事小心。便是杀不了哥余阖,洛儿,也需安然无恙。”
桑洛闻言心头一揪,眼眶一红,竟落下泪来,死咬着牙关下拜磕头,此一行,她实在无意瞒骗渊劼,可眼下形势紧迫,她万般无奈只能出此下策,只盼着诸事顺意,莫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自古套路得人心,公主你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