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命运给我以馈赠,我坦然接受;若命运逼我入窄巷,我便拿起屠刀杀出一条通天大道。
“不论何等情形,只需我本心不变,又有何惧。我之日后在我自己,而不在匈奴单于,不在西域国主,更不在王充耳。”
鄂邑身形顿住。
卫长继续道:“匈奴西域皆非故土,草原大漠风沙重,比不得中土气候温和,物资丰盈。蛮夷之乡风情习俗更是与我朝大相径庭。尤其对方于我们而言为异族,反之亦然。
“我若身在外邦,定然遍地坎坷,处处艰辛。但若真到了哪一步,总有办法可寻。树挪死,人挪活。那等地界,旁人能生存,我为何不能?
“况且我还是公主之尊,有仆婢伺候,侍从效命。我如何不能改变自己,适应环境,再反过来因势利导,影响他们?
“我虽渺小却也愿奋力一试,尽己所能。哪怕不成功,也可为父皇、为大汉埋下一颗种子。焉知他日不会有后来者让其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若侥幸如愿……”
卫长深吸一口气,双手不自觉蜷曲成拳,语气中多了两分激动:“那我便是立下大功一件,成就和亲史上古往今来第一人。”
古往今来第一人。
这话让鄂邑惊惧骇然,神魂激荡,心脏反射性碰碰跳动了两下。
“至于王充耳……”卫长嘴角勾起,“那就更简单了。我是公主,非寻常民间女子,并不靠夫婿而活。
“这世间夫妻鹣鲽情深的有之,感情淡漠的也比比皆是。谁说成了夫妻就一定要恩爱?
“我不喜欢便不喜欢,他能奈我何?我若高兴便同他好好过。不高兴,两人维持体面即可。我有自己的府邸、自己的封邑,仍旧可做自己想做之事,逍遥快活,与他何干。”
鄂邑低着头不说话。
卫长认真道:“我不信你没想到过这点。你就算比不得我们受宠,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家公主,难道还能被他王家牵制?便是嫁了又有何妨。
“王充耳若知情识趣便罢,若他心中嫉恨不平敢对你不敬,行荒唐之事,作混账之举,就是现成的罪名,不论和离还是弄死,很难吗?何苦在父皇刚定下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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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际出手,去驳父皇的脸面?”()
卫长轻叹:你明知此点,仍旧不愿嫁给王充耳。是因为你心中已有喜欢的人,比王充耳好千倍万倍,所以不愿屈就。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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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邑神色动了动,却仍旧不说话。
卫长也不恼,语气反而更温和:“那么你之喜欢是单纯的爱慕,还是因为他足够璀璨夺目,你嫁给他能获得的利益远比嫁给王充耳要大?”
鄂邑身子小幅度晃悠了一下,嘴唇紧抿,眼睫震颤。
卫长便知自己就算没猜中十分,也猜中了七八分。
“若是前者,你喜欢他,他可也喜欢你?你有几分把握没了王充耳就能与他共结连理?若是后者……”
卫长再叹:“鄂邑,莫要做第二个刘陵。”
鄂邑脸色一变。
她此番所为确实是受刘陵影响。对方让她看到了一种可行性。
刘陵可以凭借自己的“优势”让那么多男人为其所用,以达到目的,她为何不能?
她与刘陵不同,没有那么大逆不道,妄图谋反;可她又与刘陵相同,同样不甘于平凡。
刘陵虽败了,但不论后宫还是朝堂,亦或民间都记住了她的名字。旁人谈起她,虽有批判、有谩骂,却也有唏嘘、有欣赏。
她真正做到了生死都轰轰烈烈,搅弄风云。她是曾掀巨浪的大海,而非平静无波的死潭。
鄂邑心中涟漪晕染,望向卫长。
卫长也同时看着她,彼此对视:“刘陵所用多为阴谋。阴谋宛如军中奇兵,若能善用,可攻敌不备,但所赢不过小胜,难有大成。
“阳谋才是铁血之师,能正面迎战,扬我威仪,全线溃敌,得成大捷。此二者在我看来皆是取胜手段,无高低之分,却有主次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