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没有孩子再吵着兰宜,但兰宜在枕上睁着眼,听着屋外虫鸣,看着帐子顶从黑暗到昏昧,窗外天光渐明,日头升起,她没有一刻安眠,始终清醒。
……
“这次不同,”杨文煦显然也记起来了,声音低了一点补充,“我与姜氏说过,她答应了,你不用担心。”
兰宜没有担心,也没有回话,她只是失笑,笑自己。
她从前有多好哄啊,惯得杨文煦敢把同样的招数捡来再用一遍!
杨文煦等了一会,等到眉尖蹙紧。
兰宜才道:“不用了。孩子小,离了生母不自在。”
她拒绝得干脆而平静,这回轮到杨文煦沉默了。
兰宜不同寻常的冷淡,他察觉出来了,从前他来正房探望说话,她黯淡的眉眼总还是会亮上一亮,如今不一样了,她斜倚在炕桌对面,眉目里噙的是比冰霜更森然的、似乎是从什么极深黯极幽远之地携来的气息,竟似遥隔关山。
这变化非只今日,是从哪时开始的呢?杨文煦想了想,想不出来。
他太忙了。每日的公务就填满了他的大半时间,余下的一点空闲他要休息,要过问长子的开蒙,要关心长女幼子的日常,再与姜氏随意絮叨几句,一日就过去了。
日复一日。
直到母亲去世,他去了官职,一下子清闲许多的当下,他想及病弱的妻子,决定正可利用这段时日把家事理一理,弥补一番日渐疏远的夫妻关系。
他没想到会这么无从入手。
兰宜问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今日杨文煦坐的时候比往常久,说的几句话也很不中听,她的耐心快耗尽了,不算含蓄地下起逐客令。
她对他那点不值钱的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寻摸出来的良心没有兴趣,也不想要坐在这里做供他缅怀的活牌位。
杨文煦的眉心皱紧又缓缓松开,用养气功夫让自己平复了情绪,缓缓道:“——有。”
“睿哥儿回来后水土不服,病了。下人没有及时去请大夫,耽搁了两天,险些转成重症候。”
兰宜等他的下文,没说话。
她与姜茹如今住得远了些,杨家在青州的宅子比京城的要大不少,周姨奶奶给长房安排的是一个带跨院的独院,姜姨娘和孩子们就住在跨院里,两边基本互不干扰。
不过,睿哥儿生病她知道,毕竟请来的大夫进跨院还是要路过正房,她只是没有过问,此事本与她无关。
“周姨娘欠缺理家-->>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