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的确没听见什么,否则也不该是这般淡定模样了。
温莹屏去疑惑,抬手让云袖收下拜帖道:“今日本宫不得闲,过几日再让神医过来吧。”
见温莹要走,裴玄寂又迈上前一步:“正因需得今日,所以我才追来给你拜帖,裴晏景一路跟来了京华,薛知凝便在京华待不住了,已是吵嚷了几次要走,昨日还翻窗欲要逃离,被我发现才拦住了她的去路,她要走或许还会使别的法子,我只想她替你彻底检查过身子,要走要留便与我无关了,让她替你诊断一番,花不了多少时间,可好?”
温莹鲜少听到裴玄寂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他的话语有些急促,像是怕她不答应似的。
虽是反常,但也听不出什么异样来,好像当真只是为了薛知凝一再逃离而不能给她诊断而烦恼罢了。
而后,裴玄寂放缓了嗓音,自然地追问了一句:“你既是离了宴席,应是也打算回府上吧?”
温莹喉间一噎,念及此倒也找不出借口不让薛知凝登门了,动了动唇,才道:“自是回府,那便让薛神医来一趟吧。”
“云袖,唤马夫启程。”
裴玄寂见温莹从始至终都没打开过那封拜帖,忙又道:“那我……”
温莹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回头来补充道:“裴大人就不必多跑一趟了,让薛神医一人来便可,本宫在府上等她。”
*
薛知凝听闻裴玄寂又一次被拒绝后,整个人乐不可支。
可待她乘着裴府安排的马车抵达公主府门前时,却瞧见了裴玄寂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前。
“公主不是不让你来吗,你怎在这站着?”
薛知凝话音落下,裴玄寂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几分。
仅是瞧见他这副模样,就不难想象这是硬着头皮来了,却吃了个闭门羹。
薛知凝顿时更想笑了,但还未不怕死地奚落出声,又闻裴玄寂脸色虽沉,嗓音却正色道:“她的脑疾并非按照你原本留下的方式经过完整的治疗而恢复,那场花灯会上的大火或许让她想起了失忆时远宁寺的大火,所以导致记忆突然恢复,你且查看得仔细些,诊清她脑海中是否还残留有淤血,是否会有所影响,若是出了差错,我自不会让你好过。”
薛知凝先是愣了一下,本还想将气氛轻松地缓和一下,却知裴玄寂甚是在意此事,便也不再嬉笑,同样认真回答道:“我知晓的,我也是担心她有何后遗症,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跟着来京华了,毕竟这事,当初也是因为我跑路了,我会负责到底的。”
薛知凝被人请进了公主府,裴玄寂迈步欲要跟上时,守门的下人面露难色惶恐地躬身垂头:“裴大人见谅,公主吩咐仅让薛神医一人入府。”
裴玄寂脚下步子一顿,面带冷色叫人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嗯”了一声:“我在此等便是。”
裴玄寂未说等什么,回去禀报的下人也只向温莹报道:“公主,裴大人还未离去,就在府门前站着,说是要等着,是否要请他入厅中等候。”
薛知凝这会正在温莹躺着的美人榻旁整理自己稍后需使用的银针,听到这话,不由也向温莹看去视线。
温莹却软着身子躺在美人榻上,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摆了摆手道:“他要等便让他等着吧,待薛神医诊治完,他自会离开的。”
薛知凝闻言,身子背对着温莹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温莹这回倒是抬了眼,问:“薛神医笑什么?”
“回公主,我只是今日在裴府见着裴大人突然一身不同平时的装扮,本还不知他是为着要去干什么,这会才知,是为了来此见公主一面,却不曾想被拦在公主府外,觉得有些好笑罢了。”
温莹挑了挑眉,连薛知凝都瞧出裴玄寂今日似有特意打扮过。
所以他想干什么,莫不是她此前与他说的话他压根就没听进去。
薛知凝拿着银针走到了温莹身旁。
她手法娴熟,银针扎入穴位不仅没有疼痛,反倒还在周身蹿流起一股暖意来。
薛知凝轻声细语在她耳旁道:“裴大人倒是挺为公主的病疾担忧的,当初我设计让他将我抓起来后,便一门心思打算就此逃跑,却没想他虽是好吃好喝将我待着,但在我说了你的病疾若不医治自会恶化之后,硬是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给我,连着我踏出那小院半步,他的人就把我给围得死死的,只说待我为你医治后,才会放我离开。”
温莹闻言轻笑了一声:“他那么拘着你,你这会还这般帮他说话。”
薛知凝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公主聪慧,倒是叫你一下便听出来了。”
温莹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默了一瞬,便转而问:“本宫的情况如何?”
薛知凝知晓自己再多说也没用了,该帮裴玄寂的也帮了,之前的债还个大半就行了。
她收了针,温声道:“公主不必忧心,如郭御医诊断那般,你身子已无大碍,脑海中淤血的确有所残留,但不需过多担心,这段时日或许偶尔会有头晕脑胀的症状,皆数正常情况,只是怕你身子娇贵,我给你开几幅药方,受不住时可用于浸泡周身使气血流通顺畅,很快就能好了。”
温莹点了点头,被薛知凝施针后只觉身子软绵绵的,抬手便吩咐下人:“你们随薛神医去取药吧。”
只是薛知凝被下人送出公主府没多久,温莹连着眼睛都还没来得及阖上,便又有下人来报:“公主,薛神医乘着裴大人的马车离开了,但……”
温莹微撑起身子来:“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