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碎瓦片上跪了一夜的喜娘可怜,但?望在谢夫人?眼里,这可怜里便透着几分不知好?歹,她?深感冒犯,沉着脸色看向谢炎。
“这是?三郎的意思?他是?什么意思?”谢夫人?激动不已,“我如此算计,还不是?为了他好??他不领情,还要说母亲的不是?了,他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不要母亲了,是?不是??”
谢炎到底不是?谢狁,回?不了什么话,只能转达谢狁的意思,道:“此次是?因三少夫人?求情,故而等人?散尽了,才把?喜娘送过来,如若还有下次,大司马便不会再顾及任何人?的颜面,还望夫人?三思。”
他言毕,便留下哀哀哭泣的喜娘,转身离去?。
谢夫人?怒不可遏,又觉悲伤不已,转身看向吴妈妈,道:“他是?我生养大的孩子,却不如一个新妇懂得体谅我的艰辛,真恨不得未将他生出来。”
午时该用膳,福寿堂却命人?将食盒送到鹤归院,据送饭的婆子交待,是?谢夫人?身子不适,卧床不起,因此让各房在各处用膳,不必去?她?那儿请安,晚间也不用去?。
李化吉想到敬茶时谢夫人?生龙活虎的模样,不明白她?怎么就突然病到要卧床了。
恰好?衔月给她?使了个眼神?,李化吉便不说话了,衔月走进房内,取出一支百年人?参,递给婆子。
“这是?少夫人?和大司马的孝心,等夫人?好?些了,少夫人?再去?请安。”
那婆子接过人?参就去?了。
饭也在西稍间摆好?,李化吉方才对衔月道:“可是?因为喜娘的事?”
衔月道:“想来就是?如此。”
她?平时话不多,因为事涉大司马,话才多了起来,很有不平之意:“但?此事夫人?根本是?自作主张,从未问过大司马的意愿,大司马平生最不愿受人?挟制,焉能允许有下一回??何况逍遥散那等腌臜之物,若是?纵着随意流入谢府,日后府里必然不安生,也对家中女眷名声有碍,故而大司马才要如此。”
李化吉当然知道。
但?是?李化吉想,这逍遥散是?她?被蒙骗着吃下的,怎么没人?替她?说一句不平之语?
新婚第一日,过得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很快便到了晚上。
谢狁成了亲,依然没有成亲的自觉,要不要回?来用膳和睡觉,也不着人?说一声。
李化吉等了他半天,已是?饥肠辘辘,想到他曾在甘露殿住了大半个月的事迹,决意不再等他,独自用完晚膳就洗漱安置。
大约是?她?贤惠也装到位了,衔月并未多说什么。
她?独自睡在床榻上,那半侧还留着谢狁身上的龙涎香味,虽然淡,但?存在感十足。
她?翻来覆去?转了许久,也不能入睡,每每闭眼,就能想到谢狁那薄情寡义的模样。
直到内进院子的烛火灭了许久,谢狁才姗姗归了谢府,他从马上下来,把?缰绳扔给小厮,大踏步往鹤归院走去?。
一路烛火悠悠,唯有内进的院子黑灯瞎火,静得可怕。
谢灵见?状,忙道:“属下着人?去?通知声。”
谢狁薄唇微启:“不必。”
他将鹤氅取下,踏进刚点?上烛火的外进院正房。谢灵迟疑了下,还是?跟着进去?了。
谢狁平时是?不要人?伺候的,除非他要处理?军务,谢灵就需要为他研墨。
其?实因为北朝兵的行军路线早在谢狁的算计之内,沿路都早早安排了北府兵或正面攻击,或包抄打配合,或佯攻诱敌,又有他坐镇后方,文官不敢拿乔,粮草等物资都源源不断运向前线。
可以说战事正按照谢狁的预测,有条不紊地推进着,风向利好?大晋。
所以其?实谢狁完全不必在点?烛工作,今日到底是?新婚,让娇妻独守空房,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是?以谢灵很迟疑。
但?见?谢狁侧脸薄情,双眸冷情,静静卷开行军图,手?指轻点?在砚台上,是?示意他磨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