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划开在地,浓郁的笔墨有浓有淡,沈颂不顾周围人阻拦,弯腰就去捡了来,“你若不要,倒是便宜了奴家。”
沈颂从未见过一个附庸风雅之地竟然无视别人的创作并以金银论高低,有些没来由地懊恼,装作一副不高兴的得宠姬妾模样,“莫行!奴家觉着有些累了,这怎么还没轮到我们呀!”
一口软语矫揉造作,倒是令旁边带着面具的二人都没一下子顺利配合,沈颂往身边一挤,顺势被林寒川扶住,众人看着戴面具的公子随即将这发声的小娘子搀扶,这才纷纷将注意力转了过来。
“喊什么喊?这几人是谁啊?”帐房看到竟然有人给自己找麻烦之人喊冤。
“梁王殿下大驾光临,清风朗月阁竟是这般接待,看来,是得好好敲打敲打了。”关键时刻茗烟站了出来,报了一串名号,赔了一张笑脸。
“哦——”帐房原本还顺势应下,后来反应过来,推开挡路的人就给梁莫行一行人带路走上二楼的雅座,“哦?竟然是梁王殿下!快快让开,里边请!”
“不打紧,本王也没等多久。”
林寒川扶正沈颂跟着梁莫行的脚步进去,一把拽过一旁的素衣公子,“还不跟进来给梁王道谢?”
好一个狗腿子模样,倒是叫沈颂有些陌生如今的林寒川,这下子完全可以想象原本光风霁月不理世事的清冷读书人是如何被官场荼毒,摇身一变腹黑权臣,话本子果然是真实编撰的。
“可这——”帐房有些难为情的开了口,似乎还想挣扎一下,表情表明了这个阁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得来的,说是文人墨客谈天说地,实则精明交易,把与大儒的对话当作一桩买卖,好一手运作,“似乎不合规矩啊!”
“你说,我是谁?”梁莫行这下子来了气势,回到了主场。
“自然是梁王殿下。”
“那我就是这里的规矩。”梁莫行笑笑进了二楼包厢的门,茗烟很识趣地一把关上了门,把帐房关在了门外。这里的二层包厢是开口式的观赏位,屏风隔着,里间有卧榻有圆桌,外间则是雅座两架,模糊间可以看得见隔壁与对面,自然也可以把楼下收入眼底。
“这样吧,送上来一壶茶一壶酒,再找个口齿清楚的人来给本王念念今日这清风朗月阁的规矩。”屋内环视一圈后,茗烟再次打开了门,梁莫行已经在屏风内的中间圆桌坐下,对着门外冷落片刻的帐房说着便递上了一个金锭。
只见帐房熟练的动作接下金子就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茗烟再度关上了房门。
“多谢殿下。”素衣公子这才在小厮的搀扶下准备行礼,却被沈颂一把按在了椅子上,仿佛免去了他的行礼,这下子主次一下子分明,这个公子是个聪明人,能看得出来究竟是谁做主。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林寒川一进门就坐在了屏风外的椅子上,背对着大家看了许久的阁内,才缓缓开口,倒也没急着转过身来。
“在下阮康,师从阮宫,因自小无父无母便跟着师姓。今日本想是启程春闱前最后一次面见大儒的机会,我本想着也有一线机缘,却未曾想如今的清风朗月阁竟已然变身如此。”素衣公子看着倒是比普通人苍老,可声音还如同稚童未曾变声。
“阮宫已经是个不错的儒生了,何须再见大儒指点迷津。”林寒川似乎也不是很惊讶,只是语气淡淡地开口。
“先生教训的是,还请殿下见谅。”阮康本想再次行礼被面纱遮面的女子再度看了眼,还是老老实实地作了个揖。
“那就麻烦阮康公子先行给我们梁王殿下拿下一席了。”林寒川站起身来往里走,看着来送水送酒的小厮放在后,倒了一杯给自己,再倒了一杯给阮康。
“这是?”
还没等阮康开口,门外跟着送水小厮进来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在林寒川的示意下打开一个卷轴,开始念了起来:
是次诗会所讨论之主题,乃春节将至之际,蓦然谓谒金门大捷。于一炷香之顷,咸登台诗,各自陈词以论述观。凡人皆得发声,且行评分,优劣亦具比较,及第之佳者上榜,取其前六为载。榜首有幸,得得面见大儒,倾囊指点,解惑迷津也。
阮康闻言,颔首,“是阮某之幸。”
沈颂见他答应的这般爽快,倒是没反应过来,她还在看着那个阮宫所做的画卷,竟也能沉迷其中,“阮康公子,这画还您,想必如若你觉得不重要必不会拿来抵当。”
“多谢这位姑娘。”阮康这才仔细注意了一旁的姑娘,虽穿着鹅黄色荷花边薄纱外袄裙,可脚踩一双靴子却十分不匹配,倒也多为注意姑娘的容貌,露出一双明眸在外,笑靥流露的模样。
“马上要开始,令角你要不要?”梁莫行看到阮康一直盯着沈颂,不知道抽什么风,虽然还没想好要让沈颂干嘛,但是沈颂仿佛领会了他所不能领会之事,只见她颔首就转身出门。
“多事。”林寒川看到梁莫行面具下的呆愣神色,倒是摇了摇头,他知道此刻的沈颂是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