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这么说……”
他抬起西装袖,微微拉起昂贵的袖口,露出手腕上绑着的东西。
一枚红色的铃铛。
这是晃动时不会发出声音,一片死寂的铃铛。
看到红铃铛的那一瞬间,黎敬雪严肃冷淡的表情不由得波动了一瞬,她似乎是用牙齿紧紧咀嚼了空气中某种不存在的东西,以至于脸颊绷得像石像。
而黎敬学很满意自己从中窥到的怒气与憎恨。
“……是我曾经成为了祭司,不是你,废物女人。”
他合上袖子的动作故意放慢了一点,“而我是唯一一个取得这玩意儿的祭司,需要我提醒你吗?姐姐?我是唯一一个通过那结界,被认可的正统祭司,沈凌那种东西根本就——”
“那是因为你杀了他。”
黎敬雪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待在那个结界里不肯出来,你一遍遍地杀死他,用剑用斧头用剪刀用一切你能找到的东西——”
那天的场景是黎敬雪见过最恶心的场景。
她的双胞胎弟弟,从结界里走出来,头发上滴着那个人的血,衣摆上沾着那个人的碎骨,用轻快的语气告诉当时的监管者,他一共杀死了那个人多少遍。
接着,他捧着手里被染红的死铃铛冲她笑,其余仆人冲他跪下。
……那让她简直恨不得抽干自己身上每一滴和他同源的血,她差点吐出了胃里的粘膜。
黎敬学打断了她,轻松地耸耸肩,剔透的月光也在他的肩膀上抖动。
“这就是成为祭司的方法呀。姐姐,你看,当时我们明明同等享有这个机会。”
他又往黎敬雪所伫立的阴影之处靠近了一步,微微前倾身体:“可你放弃了。为什么?因为你是个蠢货女人,就算对方只是一部分残留在那里的破玩意儿——”
“那是薛谨!”
【看,下雨了。】
黎敬雪低声咆哮:“那是薛谨,而你虐杀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虐杀——直到你从他还没来得及复活的尸体上扯下了这个破铃铛,成为了什么该死的祭司!”
黎敬学顿住。
他前倾的身体缓缓收回,脸上的表情滚了滚,露出了极端厌恶的扭曲感——仿佛他刚才是从什么垃圾旁抽身离开。
“你刚才说了什么词?你刚才说了什么垃圾的名字?”
黎敬学也低声咆哮起来:“蠢女人,别让我听见第二次——那个可憎可耻的混账叛徒就该被虐杀一千遍一万遍!”
“这是他的错!这是他活该!都是他活该!灾祸之主,苍蝇,垃圾,破烂——哈,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承认我的吗?那个玩意儿就连被掐断咽喉都不会动一下眉毛——被那么多候选者杀烂了那么多次的破布偶——”
“啪!”
黎敬雪扬起手,凶狠迅疾地扇了他一耳光。
黎敬学被打得重重偏过头去。
“……哈。”
他往地毯上吐了口血沫,“这就是你的态度?所以,只要我提到他,你就是我的姐姐了,对吗?你就会‘教训’我?”
黎敬雪看着他,没有说话,胸口因为激烈沉怒的情绪不断起伏。
“我会‘教训’你,黎敬学先生,是因为我是教团监事会主席。我不能容许任何一个教团高层在我面前表现得像是个恶心透顶的虐杀狂——”
她收回扇弟弟耳光的那只手,重新平直垂到裤缝上。
“——这是我的职责,先生,你需要遵守规则。”
黎敬学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拧着嘴角笑起来。
“好吧,好吧,亲爱的姐姐——规则,对吗?刻板,对吗?站在阴影里,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