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云扶额,从头到尾背了一遍,再问:“二十八那日一早,你是不是去过婉华楼?”
“是。”
“做了什么?”
“送山药糕和芋头糕,八月二十四订的,说是蕊香姑娘生辰,要分给其他姐妹吃。我提着篮子,敲了后门,出来个老妈子。她接了东西,说是会去铺子里结账,急着打发我走。”
“你不是跟着镖局做活吗?”
“没什么本事,被轰了。”
“你学过功夫?”
“皮毛,强身健体的蠢把戏,好练出些力气讨生活。”
“有没有养牲口,会不会骑马?”
殷若摇头,将纸张四角轮番伸进碗里沾湿,然后将它抹平贴在墙上。她望着画上的怪人,慢悠悠地答:“女人骑马,那是侮辱了牲口,容不下的。大人,我家殷茵会洗衣裳,也会做饭打扫。”
“容我再想想。”
殷若噗嗤一笑,主动说:“大人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杀完人后飞奔到下一处杀下一个?这也容易,譬如顺着水漂下去。运夜香的车也在这时段经过,房家运粮的车,每日卯正二刻
6:30,一个时辰两小时,卯初是点,卯正是6点。
从库房出,辰初一刻
7:15,辰初7点,辰正8点
到粮店,还有,梁家每日一早派车,去和顺宫接他家居士到绸缎铺掌柜台……大人,这些只是我知道的,指不定还有。”
“你知道真凶是谁?”
“大人可是眼睛不好?”
他只当它是字面意思,淡淡地应:“是啊。”
他往左转了一点,背对着那些墙洞,接着说:“那夜香……”
“封了城门,倒完夜香,车回不来。典史家的孩子没了,还得继续关着门找。大人,家家都有几桶夜香倒不出去,铜狮县要成桶屎县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鲁班头拔了刀指向号房,咬牙切齿低吼:“除了大人,没人进来过,我们的人嘴紧。妖女快说,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殷若笑道:“我不会妖术,大人想知道就站过来些,盖着眼睛罢。”
她长相不俗,声音也温柔,自带一股子山溪的清冽,让人听了还想听。周青云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殷若用那支毛笔指向了墙上
周青云没有急着离开,他捻着指头,从牢房北走到牢房东,再是西,走得慢,看得细。
鲁班头心急如焚,又不敢泄露半分,只能暗自思量:外边那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东西会不会是从洞里传出去的?
倘若让老爷知道事情就坏在他眼皮子底下,那完了。
好不容易看着人走到了看守口,谁知周青云又是一个转身。鲁班头浑身冒冷,不敢再耽误下去,疾声说:“大人,这不合规矩!”
“是吗?”
周青云没有多做计较,抬脚走了。
鲁班头跟到狱房门口,亲眼盯着他穿过门回了二院,这才放心叫出心腹高老牙,在他耳边细细嘱咐,然后卸下朴刀放在兵器架上,换下公服,匆匆出了衙门。
周松比方管事到得早,寺里的和尚此时正在做早课,香客还未上山,因此后院清清静静。他将近来这些事仔细捋了一遍,一见到人,便言简意赅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