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密也往里头挪,安静等着。
“炼丹童子。”
殷若一听童子,追着问:“大人见到宝儿了?”
周青云摇头道:“那处院子不让进,墙壁比别处高,还厚,没见着。方才闻着烧丹炉的味,猛地想到了这个。”
他转向林密,耐心解释:“梅娘有个孩子,三灾八难的,耳朵有缺,失语,不知是先失聪还是别的缘故,兴许还有无智。六年前被人掳走,要挟梅娘留下,继续听命于方老娘。”
林密读的书多,又有见识,马上接道:“莫非是精怪童子?常见命格弱,缺魂少魄。”
周青云叹道:“我不信鬼神,宝儿命苦,全是人做出来的孽。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找出来。我在想,道家人发痴,会不会认定他这样的人洁净,特地用他来守炉鼎?我仔细想过,若只是缺个看管青楼的人,从自己人里边挑一个,远比用梅娘来得干脆。会不会本身图的不是她,而是宝儿?”
林密和殷若都沉默——无论如何,为了自己的事,强行让母子分离,都是天理不容的畜生行径。
周青云叹道:“案子堆成了山,谜团一个接一个,人手却不足。这冯康油滑藏奸,我却舍不得丢开。若有事,你们能保就保,别轻易丢掉他,到最后,说不得能派上大用。”
林密殷若齐声答:“明白。”
周师爷是个机灵的,出来时,顺道带上了几人的午饭:一大兜包子。
周青云亲自进了梁家,他们家老爷也是个痴迷神仙的,从不归家,只在铺子跟和顺宫之间来回。白日挣足了银钱,就能体体面面追随三清。家里还有一屋子人要养,清早又赶下山,到铺子里做买卖。人间天上,每日穿梭。
家里的事,全由大管事掌管,待人接物却有些局促。周青云牵住他,方便周松走动打探。
重回车上,周松果然有话要说:“他家只做些寻常料子,本地大户穿衣打扮都是往省里去,一车一车往回拉。梁记说是绸缎铺,实则十匹只有一匹绸,还是粗绸居多。家里这些人,外边看着光鲜,里边都是棉麻梭布。”
“那你说,从他家,能借到多少粮?”
“不倒过来问我们要就不错了。大人,要那么多粮食做什么?库里那些,够吃大半年了,不是说房家还要送吗?”
直接拿金银才好,银票最佳。
“接下来要用,就这点粮,还早呢。没油水,没劲,后边这个许家,你们去吧。我去看看铜狮子,这个要紧,不容有失。”
林密轻笑,殷若也笑。
周青云一脸正经道:“铜狮县,自然是铜狮最要紧。这是一对明珠,只有它还值点钱,要是没了它们,那完了,此地再无光华,成瞎子县了。”
周松毫不留情大笑,周青云绷了一瞬,也跟着笑,嘴里还在念叨这明珠卖价。
殷捕快护卫他去看心肝肉,两人提早下车,匆匆往鼓楼那边去。
周青云仍旧是围着它们绕一圈,再抬头往上看。
殷若跟着他绕,也抬头看,指着上边的城楼说:“那上边的梁,比别处的粗很多,搬这狮子的时候,能在这吊着绳子借个力。”
“不错不错!”
“嘿嘿!”
周青云拍拍狮子脑袋,小声问她:“你见过房家千养着的外邦女子吗,那宅子在哪?”
“见过。高高的鼻子,眼窝比本地人要深,眼帘一眨,像花扇子似的,怪好看的。就在乐康巷,院子里有葡萄架,还有秋千,很是风雅,熏得那一带都是香的。”
乐康巷的人口由林密经手,他没提,那只有一个答案:人已经不在那了。而且有人为了掩盖,没有空着屋,找了另外一家人来住,或是原本就是这家人的,先前收了钱,搬去别处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