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松怕他一蹶不振,哄道:“凭我们几个,见不到天颜。就算真有那样的事,周家想折腾,别家也会阻拦。皇后生性古板,这二三十年备受冷落,养在她跟前的皇长子孱弱,也不得周将军看重。万家的人,一直想把周家、姜家弄下来,只不好明着动手脚。”
“等下,你把这话再说一遍。”
周松照做,周青云抓着他袖子,叹道:“姜贵妃能在宫里挣下一份体面,想必不是蠢人,怎么会让儿子做那样的蠢事,只怕是被人阴了。”
周松叹道:“确实是这么回事。话是他亲口说的,祸是他自己惹的,技不如人,只能认栽。”
“姜家肯定也给人使过绊子,彼此彼此罢了。”
周松想起姜家那些事就厌烦,不想再说,劝道:“丽娘这案子怎么审?原告是谁,真凶又是谁?还照先前那样,先过一遍吧。”
“好!晚上人齐了就弄。”
殷若不得已答应了师兄夜探房府,实在不好意思面对大人,但是大人有事相商,连小牛一块请上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去请盯梢的同门离开。
“只是县里一件旧案,女犯就在牢里,这与我们办的事不相干,却事关一个女人的名节,请暂且回避。”
千山不悦,拧眉提醒:“姑娘不要忘了初衷。叔祖临行前交代过:门下弟子,都要全力辅佐万里师兄办好大事。”
“我记着呢,你放心,若有要紧的消息,我一定尽早传信给你们。他身边那位,耳聪目明,白日里还来试探过我。你要是不走开,他们非但不肯说事,还要对我起疑心,往后再想打听什么,恐怕就难了。”
千山思量片刻,冷着脸翻上屋顶,无声无息地跑远了。
殷若一进屋,见众人都看向她,脸噌地红了。
周青云忙说:“正等着你呢,你将人打发走,不会得罪他吧?”
殷若摇头,为难道:“长辈着急,又叫了人来帮忙,反倒束手束脚。”
“无妨无妨,先坐。殷捕快,你几时认识的丽娘?”
“四年前,我回镖局探望几位叔叔,在南城门外看见她坐在桥墩上,似乎打算往下跳。我将她抱了下来,那时她还认得人,但不肯说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哭。我带她回城,本想找官差打听下她是哪的人,谁知他们见了人不容分说就扣下,说她杀人未遂,恬不知耻潜逃。我记得清清楚楚,她浑身上下,只裙角有血,手、脸、上身干干净净。我反驳道‘难道她是用脚持刀杀人’,林捕头和张捕快不搭理我,锁了人就要带走。”
林密倒吸了一口气。
“后来你报的案是怎么回事?”
“丽娘被刀光和呵斥声刺激到,痛哭。我不放心,一直跟着。经过太平街那牌坊时,她突然叫起来,说她没杀人,说她被人欺负了,没了清白,活不成了。我击了七八次鼓,没人接状书,半夜翻到牢房里去找,也见不到人。我找她娘家人,她们说她病死了,晦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越发可疑。我往省里递状书,一个样,没人搭理。我又掉头回来,谁知刚到衙门,就听他们说丽娘早已认罪画押,赔了些钱,因伤者体谅,只要关上五年就能放出去。”
“你告的是齐忠贤?”
“我打听过,丽娘嫁的是牌位,她婆婆重病在床,她尽心伺候。婆婆见她可靠,要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到她膝下,将来好继承客栈。谁知这事还没办完,老人就死了,她也出了事。得利的是齐忠贤,自然要告他。我不死心,还想再翻案,可她彻底糊涂了,和如今一样,只喊一句‘齐忠德,你害得我好苦啊’。”
“她要是不和齐忠德定亲,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这句怨的是命,不是指认他的罪。丽娘的案卷,被人特意藏在了旧箱子里,和三十年前的老案子混在一起,这两日才找出来。上边说她和齐忠贤的妻室争风吃醋,刺伤了人,险些要了对方的命。”
殷若气道:“呸!齐忠贤就是只山蛤蟆,瞎子都瞧不上。”
小牛小声道:“确实如此。我在猪肉摊上见过他几回,又丑又胖,豁着牙,听说是赌债还不上,被人打的。他是个癞子,只称得起一两的肉,就想要搭头,我爹见了他就骂。这几条街上的人都认识他,厌烦他。他家那婆娘说话难听,欺软怕硬,常抢老弱东西,也没人搭理。”
冯主簿仍旧装瞌睡。
周松忍不住插一句:“那些人只手遮天,为何不弄死丽娘?那样一了百了。别这样看我,我是按他们的心思来猜。”
“有坏人就有好人,有人从中斡旋,保了她一命。殷捕快为这事来回奔波,动静闹得大,这些人怕万一被有心人盯上就要坏大事,只能含混处置。”
周松愁道:“那怎么重审?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事说得通,可人证物证全无,就连她自己,连句囫囵的话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