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我的比较解剖课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心理折磨……尤其是解剖实验课。我就是无法让自己去研究我不感兴趣的东西。
当时,我认为我缺乏纪律性,而且很自私。也许事实确实如此?但无论潜在的原因是什么,我都无法使自己成为我认为自己应该成为的人。
所以我决定停止尝试。”
从这一段开始,不止是韩易,徐忆如和赵宥真也听得极为认真。
两个女孩各自有一个,想要把价值观与世界观糅合成“梦想”的形状,包装成礼物强迫她们接受的家庭。
面对同样的情况,拉里-埃里森做出的抉择,让两人都很是好奇。
“我从大学辍学时才21岁;把我所有的东西——牛仔裤、T恤、皮夹克、吉他——装进我的车里然后从芝加哥开车一路来到加州伯克利。
我的南加州大学梦想,完成了一小部分……加州这部分。
1960年代的伯克利是一切的中心。反战运动、言论自由运动、人权运动。对于一个散漫、自私的20多岁的年轻人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开始寻找人生意义的地方。为他自己、一个正义的事业和一份他热爱的工作。
1960年代生活在伯克利的每个人都反对越南战争;我也不例外。那是一个属于水瓶座的时代,但我从来没有留过长发,也没有戴过情爱珠。我学会了用吉他弹奏流行的抗议歌曲,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认真、坚定的反战抗议者。
然而,我确实找到了一个使命……我今天仍然热衷于此。
伯克利以东开车几个小时便是内华达山脉。我爱上了那些山脉,爱上了优胜美地山谷无与伦比的自然美景。
我关心荒野,我想帮助保护它。我加入了塞拉俱乐部,成为了一名环保主义者。
在加利福尼亚州的春季和夏季,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高山和优胜美地山谷度过,担任河流向导和攀岩教练。我喜欢那些工作……但不幸的是,它们的薪水不高。”
拉里-埃里森青年时期看起来任性,但现在回首却多少有些命中注定之感的自然保护者工作,让小如和宥真的嘴角都勾起了一抹含义各异的笑容。
年轻人,总会做一些冲动的、鲁莽的、让人提心吊胆的、双脚飘在半空中的抉择。
而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哪怕想要成为资产千亿的富豪,也不需要从一开始,就向生活做出妥协。
“所以我还在伯克利找到了一份每周工作几天的计算机程序员的工作。
我在大学里学会了编程。我不喜欢编程,但它很有趣而且我很擅长。计算机编程给了我与解决数学问题和下棋一样的满足感……在我成为一个迷茫的青年之前,我非常喜欢这两件事。
在我生命中的这个阶段,我认为我在自我发现的旅程中取得了真正的进步。我找到了一个事业,我有几份我喜欢的工作,很有趣,并且能承担生活开销。
我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我的妻子……不是。
她看到的是一个在山上呆了太多时间做傻事的大学辍学生。她希望我全职从事计算机程序员的工作,或者回到大学完成我的学位。
我们妥协了……在某种程度上。
我开始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上课。我上了几门课,但我唯一记得的是在伯克利码头上的帆船课。我又一次坠入爱河……并开始了与无边无际、无所不能的太平洋的终生恋情。
下课后,我想买一艘帆船。我妻子说这是她一生中听到过的最愚蠢的想法。她指责我不负责任,说我没有野心。她把我赶出去……然后和我离婚了。
这是我生命中的关键时刻。”
演讲进行到此处,徐忆如和赵宥真彼此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专注于聆听拉里-埃里森人生故事的韩易身上。
在盖蒂套房的那方露台中,两个女孩似乎已经做好了至少是短期的规划。她们各自有各自的理由,不会轻易去牵起心仪之人的手,许下任何不切实际的承诺。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她们去幻想。幻想如果拉里-埃里森是韩易,她们是那位也许现在后悔不迭,也许依然问心无愧的前妻,事情会如何发展。
若韩易想要把爱德华-格里格的《晨歌》,变奏成古斯塔夫-霍尔斯特的《行星组曲-火星》,小如或者宥真,会不会有足够的勇气,抛下一切,与他一道踏上征服太平洋的旅途?
也许韩易不会想买帆船。
但按照这两个多月的经验来判断,他想要的,只会更宏大、更疯狂。
听众的心理活动,丝毫无法影响到拉里-埃里森平静却坚定的陈述。
“我的家人仍然因为我不去医学院而生我的气。现在我的妻子要和我离婚,因为我缺乏野心。好像老毛病又犯了……我又一次辜负了别人的期望。
但这一次,我并没有因为未能成为他们认为我应该成为的人而对自己感到失望。他们的梦想和我的梦想……不同。我再也不会将二者混淆了。
我发现了我喜爱的事物:高山、优胜美地,和太平洋。
这些自然奇观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快乐和幸福,并将伴随我的余生。
我有一份有趣的计算机编程工作,和比我所需要的更多的钱。头一次,我确定我会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巨大的恐惧负担被解除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那是个欢欣鼓舞的时刻。
我买了艘帆船并住在船上……只有我和我的猫,在伯克利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