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嗯了一声,收起棋子,黑归黑,白归白,“自己和自己下,只当解个闷。”
“收起来做什么,我们下一局。”他制止她,将黑的那钵棋子拿到自己身前,微笑道:“我听我父亲说,教过你的夫子说你棋好,同袍基本上没几个能赢你的。”
苏窈不好意思地抓起棋子又松手,亭内响起拎拎的声音,“当不得真,夫子见人就夸,路边的野狗在他面前跑过去,他都要夸一句好狗。”
段凛笑了笑,还笑完,就轻轻咳嗽了一声。
……
魏京极收到梁远的信,军饷一案有了新线索,今日便要赶回东宫,临走前,他想来见见苏窈,手里提着几颗石榴。
那日回山庄,他忆起山上有一棵老石榴树,石榴生津止渴,染风寒吃颇为合适,于是翌日便去找了找,顺带摘了几颗回来,听人说她爱吃,可夏日炎炎,石榴保存不了多久,他便早起去摘新鲜的,也不知是否这个缘故,小小的风寒怎么也不见好。
眼下刚摘了回来,因即刻要走,他没再交给侍卫,而是自己提了来。
过了垂花门,魏京极轻咳一声,不期然听到一道男人的笑,瞬间浑身僵住。
段凛没笑完便咳嗽了一下,苏窈即刻松手,任由白子哗啦啦落在棋钵里,两条细烟眉稍拢,“怎么了?莫不是着凉了?”
段凛无奈道:“近几日天气变幻莫测,一会儿凉一会儿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咳的。”
苏窈问:“可有叫大夫瞧过?”
“嗯,”段凛心里微暖,“我喝完药才过来的,你莫要离我这样近,免得让你过了病气。”
“我们两人都病了,有何不能凑近的?”
段凛正欲说话,蓦然额头贴上了一道微凉的触感,像冰奶酪一般的细腻柔凉,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苏窈的手。
苏窈快速碰了一下他额头,然后收回手,从段凛的角度,仰头望过去,少女的下巴尖都娇俏的很,她吩咐人时,露出雪白贝齿,唇色嫣红,眼中似含微光。
“你去吩咐厨房,做两道暖身的汤来,就前两日我吃的那几样,再去厨房,让他们再去摘些石榴来,好让二表哥带回去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炉也塞进段凛手里,朝白露道:“冰酪不用准备了,他吃不了,去拿件大氅来,颜色暗些的。”
段凛看到苏窈一本正经地为他忙活,眼神越发柔和,不自觉抬手,隔着袖子握住她的手腕,笑着道:“行了,只是着了凉吹风了而已,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苏窈不赞同地看着他,“山上风大,你就穿这么点来瞧我,若病厉害了,你叫我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段凛笑问:“担心我?”
苏窈没意识到现在两人的距离有多近,因他抓着她的手腕,她不由得倾身和他讲话,连身上的幽香都缠绕在他鼻间。
“自然担心。”
段凛失笑:“你不必担心,我才要担心。”
苏窈问:“你担心什么?”
段凛没回,过了半晌,才开口:“担心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才让她不敢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