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羡予听懂了华平乐的未尽之意,笑了笑,点头,“我知道了”。
华平乐只觉他那一笑苦涩得叫她无端有些心中难受,脱口喊道,“苏文采——”
当年,如果没有政和帝的算计与阴谋,如果他真的只是父亲的故人之子,父亲就不会顾忌他的身份与性子,多半也会与母亲、兄长一样,一力主张她嫁给他。
也许,她真的会嫁给他。
没有那些阴谋算计,他们应当也能像他期望的一样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可惜,如果永远只是如果——
华平乐咧了咧嘴,嘴角的笑涡深深荡漾开来,“苏文采,那时候我总觉得你性子冷漠又孤僻,不像好人,很有些怕你,你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苏羡予愣了愣,嘴角就不自觉抿开一个笑来,“你也是,你现在也比以前好多了”。
你比以前健康,比以前活泼,比以前果决勇敢,甚至,等福哥儿慢慢用呵护抹平你的伤痛,你还会比以前快乐——
苏羡予从袖中取出一枚香囊,笑了笑,“这一次,我就不看着你出嫁了,这是贺礼,提前贺你大婚”。
华平乐一愣,“你要走?”
“是啊,”苏羡予又笑了笑,“我要随母亲回族里,下次你再见到我,说不定就要称我一声九方巫医了”。
华平乐又愣了一会,方从他手中接过香囊,道,“那也好”。
苏羡予看着她低头系上香囊,将唇边的叹息声生生咽了下去,也好,是啊,也好——
华平乐系好香囊,福身行礼,“多谢了,你此行多保重”。
苏羡予俯身揖手还礼,华平乐转身离开。
苏羡予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花木扶疏中,低声咳了起来。
她没有说来送他,更没有问他还会不会回来。
一直以来都是他追着她的身影,努力地想要抓住她,想要与她同行。
然而,任凭他如何寒窗苦读,如何机关算尽,他们终究还是渐行渐远,直至再无交集,直至她彻底忘了他!
“……爱而不得、盛年早夭,九方雁,你母亲与外人通婚,本该你接下族中重任。
你却走入官途,强求不属于你的人,自然会有报应……”
九方凤悲悯的目光紧锁着他,将他网在其中,苏羡予压抑地低声咳着,报应?
何为报应?
政和帝造下的孽,为何要报应在他身上?
他不信报应,更不信命!
阿鱼是他此生唯一的执念,他已经快抓住了,已经快了!
他不甘心,更不会就此放手,就算阿鱼恨她,他也不会放她离开,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
他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阿鱼大婚当日最忙乱的时候将她带离京城,一辈子不让福哥儿找到。
然而,他不信命,却不能不信母亲的医术。
三年——
苏羡予惨然一笑,三年,母亲说他最多只有三年的命了。
他不想眼睁睁看着阿鱼再嫁给别人,却更不能让阿鱼少年守寡,用余生来怀念他,抑或是恨他。
所以,阿鱼,我放过你了。
希望我这最后一点善意能化作下辈子我们再相遇的机会。
我先走一步,一定会在你到来之前为你打下一个没有算计没有阴谋的天下。
下一辈子,我们的相遇一定会如此时我们的分别一般美好……
“阿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