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隐有推搡撕扯的痕迹,边角已经开裂,像是和什么人打了一架以后遗留的狼藉一片。
她好奇地凑近,却发现那是龚霁写给郑奇的一封检讨书和退职申请书。
她一字一句地读完,直到看到最后一句,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
‘故而,我申请辞去今年教学职务。’
龚霁手肘处被轻轻撞了一下。
他蹙眉醒转,微微低头,视线下移,便看见了蹲在地上使劲儿抹眼泪的夏旦。那小团子本来就容易受惊,现在更像是被欺负的红眼兔子。
“你怎么又哭了?”
龚霁的声音带着困倦,一贯吐字清晰、沉稳冷静的人,带了些未睡醒的朦胧,便不再那样拒人千里了。
这样温柔的询问反而让夏旦哭得更厉害,眼泪蜿蜒而落,像是无声的阵雨。
忽得,手心被塞了一张面巾纸,是某个认死理的干燥柔软,软中带韧,和他喑哑困倦的声音有些相似。
“闯祸的胆子不小,怎么我随便说两句就哭?”
夏旦抽噎着挪开了眼,愤愤地打着手势,说,知道自己资质差、没骨气、胆子小又喜欢闯祸,不怪他辞去教官的职位,也不怪他去举报告状,都是她的错。
龚霁神奇地看懂了夏旦控诉的手语。
他扶着额头笑了。
“我怎么觉得,你只会在我面前我发脾气?”
那冰块脸唇边的笑容很轻,意外的温柔。夏旦耳根蓦地蹿得火红,她立刻趴在桌上,把小圆脸埋进了手肘间。
龚霁把她披在自己肩上的衣服取下,转手给她搭在肩头,然后起身去洗了一把脸,用自己的水卡给夏旦接了一杯温水,轻轻搁在她面前。
“算了,我是你的教官,你表现欠佳,都是我的责任。”
夏旦没有抬头,直到耳畔响起纸张的沙沙声、还有笔身轻扣桌面的清脆细响。
她从臂弯中悄悄地抬起一只眼睛,对上了龚霁坐姿端正、垂眸执笔书写的侧影,那人已经从睡意中脱离,将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柔藏得一丝不漏。
“不用看了。不只是我,你也要写。逃课的五千字、撒谎的五千字。”龚霁点点她手侧的笔,示意道,“既然不想养伤,那就写检讨。”
夏旦表情裂开。
她没想到好心进来照顾龚霁,换来的又是一纸检讨。
她垂头丧气地拎起笔,把自己团成一团,无精打采地转着笔。
她想着,反正再过一会儿就要被关起来了,写什么都无所谓了。
念及此,夏旦在纸上画了一盘肉丸子,较劲似的在描着肉的纹理,凝神屏气认真地差点把脑袋都要磕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