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书之类的是不必问的,景元相信方见溪是不会留没用的人在身边的。
她先是看了他片刻,见他面容果然如画上一般清俊,站在下面半点都不局促的样子,就知晓这是个心性坚定的。
这本就是不必多说的,方见溪图谋的事,不是心性脆弱之人能做的。
“我知你母亲为供你读书受了不少苦,听说她老人家当时手都洗破了,即便是冬日里手也要浸泡中冷水中……”
景元同他说了许久他母亲的事,半晌才见他眼里似是浮现出悲伤动容,她便赶紧问:“不知令堂现下可好?”
胡淳想到母亲即便到了现在,冬日里手上也是青青紫紫的,更是为了他熬坏了眼睛嗓子便有些干涩,他忍着喉头的不适道:“家母比从前好多了,只是到了季节难免还是不适。”
景元将手中的纨扇放到一遍,无奈道:“唉,你母亲也是辛苦,我们萱风是个心细柔善的,嫁过去必定会同你一起孝敬母亲。”
“不知你府上如今可有操持家事的丫鬟?若是没有,到时候便让令堂好好歇歇,萱风也能帮着操持一二的。”
景元看见胡淳面上有些放松,而后便是有些高兴的样子,只说了一句“萱风姑娘是个好的。”
景元仍旧笑着,面上不显,待他走后她神色一凛。
这是个万万不能嫁的,嫁过去萱风恐怕就是个苦苦操劳的命,而且可能还要承受婆婆的磋磨。
此人恐怕心里只有他的老母,就算是萱风到时候不高兴他也不会在意,遇到事也不会站在妻子这边……总之是个不行的。
何况他母亲都这样了,他竟然还读的下去书,家中贫苦一双手却不见粗糙,想必也没帮忙洗过几件衣服。
第二位叫陈容山,长得实在俊美,只是景元觉得他有些清高。
方见溪在她耳边悄悄告诉她,这人家族前朝的时候出过一个帝师,因此十分傲气,但是实在是个文采斐然的,他的文书之类的东西都是让他写的。
景元听完更是坚定地摇摇头,陈容山恐怕是自诩世家子弟的。
就算是落魄,估计也想着娶个有身份的娘子,且这人应该是有野心想要匡复家族的,否则怎么会跟着方见溪?
就这么问了两个,景元便有些累了,是以第三个她也不抱希望了。
张云风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上座的女子眯着眼睛,支着手臂,额头枕在自己的手上,看到他进来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他等她说话,却见方见溪看着自己。
张云风有些紧张,还是清了清嗓子:“在下张云风,见过夫人。”
这声音实在是有点突兀了在这沉闷的房间里。
景元被他这一声惊的毫无困意,便直起身子仔细瞧着眼前的人,缨风在一旁拿着纨扇为她打扇。
张云风不如陈容山俊美,但那双眼睛却十分不同,一双狐狸眼显得他整个人很有灵气。
又见他穿着一身细布直裰,腰间还别着一块紫玉玉佩。她这才想起来,张家是有点家业的,在杭州府虽比不得他们这些大户,却也是有几间铺子的。
方见溪尤其写了这是他手下极聪明的人,却因家中从商不能走科举,才登了他的门,上了他的船。
景元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他。
而后她淡淡开口:“我们萱风出身一般,不知张公子当真心甘情愿愿意迎她入门做正室,不是因为旁的缘故?”
张云风笑笑,他倒没想到景元这么直白露*骨。
“在下曾于少时见过辛姑娘一次,敬她至纯至善,还请夫人放心,云起绝无他意,亦愿八抬大轿迎辛姑娘入门为我正妻。”辛是萱风的之前的姓。他弓着身行礼,语气十分认真的样子。
只是景元不知道,萱风何时见过此人。
她陪她嫁到京城多年,必然是没机会见他的,且听张云风之言,他是少时见过萱风,那应当就是她出嫁前了。景元鲜少见外男,在有限的几个身影中,并没有张云风。
“你先回去吧。”她把手中的茶盖轻轻扣上。
倒也不必问张云风别的了,他家中人口简单,双亲俱在,唯有一个妹妹也已经出嫁了,且张家的确有些钱。
如果他真的诚心,萱风若是能嫁过去,必然是能过好日子的。
张云风走了之后景元便一直在思索,萱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眉头紧锁着。
“你当真见过他?”景元转过头柔声问她,她自然是指张云风。
“见过的,只不过奴婢也是这才想起来。”萱风看着外头透进来的白光,思索着许多年前的事,像前世一样。
没想到就那么一件事,他还能记这么多年,其实说白了也只不过是自己的无心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