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间,发现方见溪已经开始用饭了,他眉头紧皱,犹豫好久半天没有下箸,不太满意的样子。
待景元坐下,喝了一口鸡汤方见溪才抬眸问她:“怎么这么清淡?”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在府里,灶上的事都归她管。
却还是放下手中的汤勺,浅浅对他笑着:“您这是何意?”
方见溪却是狐疑,他以为是她特意交待,将菜色全部换成清淡温补的。
这些颜色苍白的饭菜,他一口都不想吃。
见他不说话,景元便也不吭声了,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她其实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但她不想和他纠结这个。方见溪这个病凶险,生死皆在一念之间,却整整伴随了他的前半生。
他想吃那些麻辣或是醋烧的菜,可能并不是他自己有多喜欢,只是一种倔强。但不论如何,这几日她都不赞同他用那些,就算钱川或是林忠不像现在这么安排,她也会让他们这么做的。
方见溪见她不说话便也知道这不是她的安排,便夹了一筷子油焖香菇,对林忠道:“交待钱川,菜色按照原来的安排。”他生病口苦无味,这样的菜简直味同嚼蜡。
景元听到这句话,面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脸,徐徐对他说:“还是照看好身体最重要,您尝尝这道清蒸鲈鱼,很鲜嫩的。”
景元实在是不想再陪他经历一次昨晚那样的事了。
方见溪闻言正要反驳,就听林忠憨厚的声音:“是啊,少夫人说得对,您将就几天!”
林忠现在很听景元的话,他觉得三少夫人说的话都是对的,是方见溪太固执了。
景元看他叹了口气继续吃饭,便知道他这是屈服了。
怎样都好,别再折腾自己就好……
“您好好照顾自己,等病好了咱们一起去香河县。”她想到他昨晚睁开眼的样子,一双眼里盛满泪水,整个人像碎了一样,不由得声音温柔许多。
这个人,也就比她大了四岁而已……说是要她叫一声“四叔”,但也只是长辈结拜。
方见溪嗯了一声,“我昨日找佃农打听过了,还问了林家的田庄管事,钱川没整什么猫腻。”只是实在平庸。
景元想到昨天夜里,他跑前跑后的还算积极勤快,便道:“那咱们回去秉了婆母,让她从别的庄子上找个精明能干的人来做副管事,您觉得如何?”
方见溪拿着筷子头也没抬,只道了声:“随你。”
景元便也不再说话。一顿饭两人吃的安安静静,又都是受过贵族礼仪熏陶的人,连碗箸的声音都不曾听到。
景元吃饭吃的慢,通常都是细嚼慢咽,故而方见溪吃了两碗她还没吃完自己的一碗。景元正夹着一块羊肉,方见溪起身,对她道:“多谢你。”然后就转身走了。
景元觉得他不太对劲。
休养几日,天气已经放晴了,萱风将昨日晾洗的绫袜和绣帕收到带来的箱笼里,她打小就是个见不得太阳的,于是只能眯着眼,收好东西便赶紧跑回廊下看景元绣着的一个香囊。
申妈妈搬了个圆凳坐在景元身边,看着景元手里绣的纹样。
是一只燕子站在一丛兰草中间,倒是十分应二月的景。
“少夫人这个荷包绣的清雅,只是怎么没有兰花呢?”
萱风长着圆溜溜的像葡萄一样的眼睛,十分甜美,景元见她眨着眼睛望向自己似乎很好奇的样子,更觉得她可爱。就拿着小绷耐心给她解释:“这是翠一品,春兰的一个品种,你看……”
萱风点了点头,她还没见过这样的兰花,只有三瓣花瓣,还都是绿色的……
“我之前看过一本《兰谱》,里面的兰花都是用彩色绘制的,咱们俩一起长大,你没见过我自然也是,只是不知道到底像不像……”若是不像,反而尴尬了。
不过这是她自己的香囊,女子香囊很私密,没人会盯着看的。
林忠半倚着廊柱,看对面几个人说小话,岁月静好的样子。
三少夫人还那么好看,黑亮头发仅用一根银簪插着,身上穿着嫩黄色夹袄和雪白的的挑线裙子,阳光映衬下显得人十分和煦,跟旁边小姑娘讲话眼睛里更是泛出如水的温柔,心中暗想谢云信是真的死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