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是绝对,如果此时宋军能有一支水军做支援,义军的围困之举不能说毫无作用,却也难见功果。好在此番何执中只想着岭南之地多山岭,不曾动用长江水师,却才让义军捡了个便宜。
就算如今的宋军是个便宜货,但是义军想捡这个便宜也并不简单。若得宋军在粮草耗尽前拼力突围,义军至少要折损大半的兵力,才有可能将刘仲武等彻底消灭,甚至有可能会漏网一两千人。
毕竟战争不是儿戏,说不得义军兵卒就会因为承受不住伤亡代价而怠懈厌战。
而依照刘仲武的意思,他等只需要放过刘仲武并其本部千人,就可以再次收降八九千宋军精锐。如此整个镇南义军必将再次实力大增,而放过的刘仲武那一千来人,对义军们来说也起不到甚么大的威胁。
似这种惠而不费的买卖实在是令人无法拒绝。
张开忍不住问道:“韩兄弟此言可是当真?”
韩存保瞪眼道:“韩某若有半句虚言,请斩我头!”
这时李从吉却道:“韩家哥哥,请恕小弟妄言。若那刘仲武有此想法,直可遣一亲兵来说便可,何必放哥哥回来。若留哥哥在他手中,使我等投鼠忌器,他便自多了一重保障,如此岂不是更美哉!”
众人听得,多数都暗自颔首,认为李从吉所言极是。
王焕却道:“从吉兄弟不可无端猜忌自家兄弟!韩宝兄弟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只要不违背我等之义气,其他的何必多问!”
韩存保自叹了一口气,心道若不把内情说开,只怕日后有的烦恼了。
他正色道:“从吉兄弟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只你等却不知我与那刘仲武曾有些仇怨,且他所谋者大,故而不得不放我也!”
“哦?韩宝兄弟与刘仲武有仇怨?这倒真不曾听兄弟你说起过。”王焕听得皱眉,却疑然问道。
韩存保抱拳与众头领赔礼了一圈,却才道:“且请诸位哥哥恕小弟隐瞒之罪,我真名实不叫韩宝,而是韩存保是也,出身相州安阳韩家,祖父乃忠献公韩公讳琦!”
王焕听得大惊,拍案而起喝问道:“等等!伱···你是前宰相韩琦韩稚圭的孙子?”
韩存保以手遮面道:“韩某不肖,所作所为有辱家声门楣,实在是于心有愧也!”
徐京皱眉道:“韩兄弟这般出身大姓世家的鸾凤,如何沦落得与我等江湖狐狗为伍?莫不是欲有所求耶?”
韩存保道:“此事说来却与刘仲武有些渊源。韩某因自幼爱习枪棒,四年前蒙祖荫谋得个河州兵马都监之职。只因当年我祖父于西北时,无故斩焦触羞辱狄武襄,故我上任后多受排挤,虽一直谨小慎微,却终不免被人所算计。”
王焕道:“韩兄弟此言倒也不虚,令祖父在西北军将中的名声确实不太好,不过斩焦触只是小事,边帅斩大将自古有之,非韩忠献公独为。沙场之上,自来胜者为王,好水川大败才是你祖父名声不好的真正根由!”
韩存保道:“原来如此!亏得王焕哥哥解惑,否则我还不知就里也。”
接着韩存保继续讲述自己过去的经历:“三年前泸州蛮袭扰州郡,成都路不能自平,遂向西北边军求助,时秦州路边帅与刘仲武合谋,却调我率部跋涉数千里前去平叛。
待我等抵达泸州,正兵疲马乏,却遭泸州蛮突袭,由是大败,存保仅以身免。我本拟赴州府就罪受罚,谁想又被友人所误,被蛮人半路擒捉,作了僚家的赘婿,因心觉有损家族名誉,故更名韩宝。”
众头领吃得韩存保这般好瓜,却是去了好些猜忌,只对韩存保的遭遇大都掬一把同情的“泪水”,强忍笑意的那一种。
促狭的王文德笑道:“韩家哥哥倒是好运道,别家男儿被蛮子劫了,大都丢却性命,独哥哥不但免去败军罪责,还能抱个娇滴滴的小蛮娘儿,简直慕煞我等兄弟也!哈哈哈——”
众头领听得,却都忍不住发笑,只韩存保却面皮发紧,羞愧难当。
王焕亦忍俊不禁,只笑着喝道:“且都谨肃些!韩存保毕竟是我等兄弟,如何能揭他疮疤取笑耶!”
众人纷纷言道:“王焕哥哥说得极是!”
然后各都笑嘻嘻的与韩存保拱手鞠躬,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