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摆宴,自与普通人家不同。
营中大帐里,亲兵用长条案几摆了一“几”字形,但在营寨中的头领,不分大小皆来围坐参与。
宴席菜肴皆为烧烤烹煮的野味和鱼虾,还有些个江南特有的瓜果菜蔬,还有就是成坛成坛的江南米酒。
不过留守营寨的头领并不多,除了王焕、韩存保以及刚归来的杨温等三个主要头领,却还有李贵等七八个小头领。
他等在王焕的引领下,先各自见礼相识,然后频频向二狗敬酒,以欢迎他的加入。
席间,王焕先与二狗共饮了一樽,却才笑问道:“陈兄弟身在相州,却不知以何为营生耶?”
二狗却自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腼腆似的说道:“说来惭愧!在下在家乡文不成武不就,成不得甚大事,只好走些白沙作引,间或穿行山林,狩猎糊口。”
在古代贩私盐被江湖人称作走沙子,有江湖人说俺开沙窝卖沙子,你可别以为真的是卖河沙,而是说的食盐。
而走白沙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指得到官方授权的官盐,另一种则是指极为高档的雪花精盐。
二狗说自己走白沙,自然是指他自炼盐精的买卖,而帐中的头领们却都认为二狗说的是官盐贩卖。
在古代有资格贩售官盐的人家无一不是真正的大户之家,小门小户的根本守不住这等买卖。
故而王焕等人无不认为二狗是相州的大户人家子弟,也只有韩存保知晓二狗的真正出身。
而杨温则是也知晓些二狗的事迹,他却有些自嘲似的哂笑道:“二狗兄弟说话有些不妥,你若自认为文不成武不就,那我等在座的岂不都成了酒囊饭袋之徒耶?!”
王焕颇有些兴趣的笑问道:“杨温兄弟这话从何说起,莫非陈兄弟与杨兄弟亦是旧识?!还有这‘二狗’之称,却又是何来处?”
二狗勉强笑道:“在下出身贫寒,早先只有贱名,父母外人皆唤我陈二狗是也。只前年学有长进,却才蒙长辈所赐,与我起了个‘陈珅’的正经名号。”
王焕笑道:“原来如此!只不知杨兄弟对二狗兄弟知晓多少耶?”
杨温自饮了一杯米酒,却道:“在杨某看来!二狗兄弟有文冠当世之才,武盖乾坤之勇!”
在场众人听了,却都好奇心大起,王焕只笑问道:“杨兄弟这话可有根据么?”
一边二狗则直摇手道:“杨兄需要捧杀我也!在下平平无奇的一个人,何以当得起你这般虚赞!”
杨温却大笑道:“陈二狗,你休得潜渊藏形!自我幼年习武起始,这世上论武力我只佩服得三个人!一个便是那曾经盖压京师数十年的将门第一人高公纪,另一个则是京师御拳馆教师,铁臂膀周侗;至于这最后一个便是你神枪如电的陈二狗了!你说我捧杀你,我还道你过度自谦近伪呢!”
高公纪和周侗这两个人,但凡有见识的武人都知晓他们的名声,高公纪自不必说,那是曾经的汴梁城的定海神针。
周侗年轻时乃是沙场上的无敌悍将,后入得禁军京营作教头,击败了包括王升在内的诸多禁军好手,甚至如今的将门绝巅人物曹评与他比箭法亦小败一局。
周侗最大的遗憾便是,当他准备找高公纪比武较技时,高公纪却突然暴病身亡。
而此时杨温却把二狗与那两位武力无双的绝巅人物相提并论,这不能不让在场的诸人在好奇之余又有些个不服气。
似高公纪和周侗那般的成名人物倒还罢了,你一个从相州来的小青年如何能被杨温这般夸赞推崇?!
杨温与众人道:“诸位兄弟或许会以为我杨温漫说大话,空口虚赞这位陈兄弟。只你等却不知,五年前我便与陈兄弟交手过,却不曾敌得过他十合之数,而那时陈兄弟却才不足十四岁而已。”
众人听得却是大吃一惊,杨温的本事大家伙儿都知道,论武力在整个镇南义军中只比王焕和张开稍弱半筹,与韩存保堪列三四之席。
五年前的杨温便是武艺不曾大成,却在十四岁的陈二狗手里走不过十合,这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杨温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你等只以为二狗兄弟就这般战绩么?只击败我一个,并不能让我将他认做最佩服的天下三雄之一。更让我佩服之至的是五年前他在汴梁城中的惊天之举!”
接着杨温便把当年二狗在汴梁城中作下的一系列事迹分说得一遍,如灭无忧洞、驰扰京师,与高公纪相斗,覆灭京营禁军一部等等,虽然其中颇有些疏漏,但却早已让王焕等人吃惊到了极致。
便是韩存保也终于明白为甚么刘仲武会认为二狗可以帮助他们一行人对付梅岭上的怪物了。
只是,这小子看着不大起眼,难道真的就那般厉害么?!
王焕忽然叫道:“三年前我回返京师,也曾听人说起绍圣四年有强人大闹汴梁,难道就是陈兄弟么?!”
杨温道:“王焕哥哥所言的强人正是他!”
王焕叹道:“不想陈兄弟年轻时竟有这般神勇,当真是令人惊叹。如今多年过去,想必兄弟你的勇力更胜往昔矣!只不知何时能亲眼目睹陈兄弟你的神威耶?”
二狗苦笑道:“惭愧!在下近年来多有怠懈,武艺却是长进不多也!”
杨温却道:“哥哥想要见识二狗兄弟的神勇却也简单,此番我等入梅岭搜寻那怪物的踪迹,却少有收获,其间更折损了几多人马。若有二狗兄弟参与此事,想来应该可以成些事儿。但得直面那怪物,说不得也只有二狗兄弟能对抗一二也!”
王焕眼神一亮,却一脸希冀的看着二狗问道:“陈兄弟以为如何?这搜检梅岭可是个苦差事,山林中多有虎豹豺狼,非有超卓勇力之辈不能担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