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此时李格非正在大宋朝堂上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攻讦压力。
当然,于此事上赵官家乃是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而一干群拥而起的朝臣,包括曾布等重臣,却只是不知就里,只把此事作了普通的党争政斗。
曾肇自是知晓自家兄长在朝中攻讦李格非甚急,甚至他自己近些时日都上了几封奏折弹劾李格非。
偏偏这个时候,李格非的准女婿却出现在这里,还要与他曾肇商谈贼军招安之事,你让曾某人如何不心惊?如何不惶然!
甚至这个时候曾肇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却是:难道这场江南叛乱是李格非那个“奸贼”一手策划的阴谋?
但凡有点能力的政治生物,都是宁肯想多了些,却也不敢短了智。
曾肇只觉得自己真相了。
此时他心中便自筹谋了一篇劾章,若得奏报御前,定能让他李墨梅丢官罢职,身败名裂!
心有定计的曾肇如此便安下心思,不动声色的与二狗道:“原来是李墨梅的东床快婿,当真是器宇不凡,令人见之难忘!但不知道李相遣陈衙内来这江南,所为何事也?”
二狗摇头道:“我此番南下,乃是受旧友求助而来,与岳父他老人家并无些许关联。”
理解!理解!
曾肇笑眯眯的问道:“衙内此来,自不是受得李相指使,更与他毫无瓜葛。但不知衙内的旧友是哪个?又因何事求助衙内耶?”
二狗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但也不曾隐瞒,却道:“镇南义军中有我旧友韩存保、杨温二人,他等妻子被邪祟掳走,却求我相助找寻一二。”
曾肇听得哈哈大笑道:“不想陈衙内竟还有这等寻人的本事!只不知可曾找到斯人?”
二狗颔首道:“已有些眉目,只待着人去接回来。”
曾肇闻言,却笑得更大声了。
良久,他却才收敛了形骸,冷笑道:“陈家小儿,你只拿连三岁小儿都不曾信的谎言来欺瞒我!却当老夫是傻子么!”
二狗与陈从善俱是吃惊。
陈从善问道:“曾公何出此言?”
曾肇以手指指着二狗,大笑道:“你这厮受那李墨梅指派,却来江南制造祸乱,与他弄些稳定权势的筹码!如此悖逆不道的做法,当老夫瞧不出么?!”
二狗听得此言,心中却如明镜,立刻意识到了曾肇的目的。
他冷笑道:“曾公此言乃无稽之谈,于我岳父实欲加之罪也!”
曾肇亦冷笑道:“你这厮休得狡辩!他李格非为左相六载,任上无一可称道之建树,却自恋栈权位而不去!今更拨弄这番大乱子,实死不足惜也!老夫劝你还是快快从实招来,若得敢有隐瞒,必难逃重惩!”
二狗却哈哈大笑起来,道:“老家伙!你自觉聪明,却不过是个鼠目寸光之辈,心中所思所想何其愚也!
李相公任职宰辅,非他贪恋权位,实乃赵宋皇室不肯去之!其中内情,非尔世俗之辈所能知也!
汝等且宽心,待此间事了,我自北返之时,李墨梅不用尔等弹劾,也会弃官去职,告老还乡而去,绝不会对权位恋栈分毫。”
曾肇听得二狗讽刺之言,却是心中大怒,叫道:“狂妄小贼!安敢口出妄言!待老夫拿了你,三木之下,看尔还有何话说得!陈统制,且着人将这厮拿下!”
“这?!”陈从善有些傻眼,他犹犹豫豫的挪动了几下脚步,心中几番思量,却将曾肇挡在身后,与二狗道:“曾公一时戏言,阿叔且不要放在心上也。”
二狗却自冷笑,唯曾肇大怒道:“老夫不曾戏言!陈从善!尔安敢与贼人串通一气也!”
陈从善回头低声苦笑道:“曾公,非是从善不肯奉命。我这族叔神勇无敌,天下莫匹,便是有千军万马在前,却也拿他不得!我若动手,自己倒还罢了,只恐曾公为其所害也。”
曾肇听得惊奇,瞪大了眼珠子道:“你这厮莫不是在说胡话!这般不起眼的小子,何敢称得神勇无敌?!当老夫没见识过绝顶猛将么?”
陈从善苦笑道:“若不曾亲见,卑职也不愿意相信啊!曾公若不信,可招刘仲武来,看他敢不敢与我阿叔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