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大宋自太祖立国以来,便不曾禁得土地兼并。故大宋立国百年余,土地问题早已成为天底下最大的隐患,虽得有王荆公变法图强,却也多治标不治本,难转天下大势。
我若起兵造反,当先立宗旨,以均田轻赋为纲领,每到一地,便尽诛当地大户,收缴土地均分与贫民,然后收拢青壮,以轻徭薄赋揽其忠心,铸敢战死战之军。如此但我过处,民心必进归附,我所攻处,士民定皆离丧。
我如以此计行之,不出三月便能抵顶江南,扫灭不服,然后与宋官家划江而治。此数年后,更可北向逆伐,成不世之功也!”
二狗这番话,曾肇听得是手脚冰冷,浑身发颤,只觉得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笼罩心头。
二狗的话语里隐藏着大恐怖!
且不说其他,只他这等计策,却把天下大户视作仇眦,包括曾氏等一干文华官宦之族亦不得幸免。
如此狠毒之计,便是当年的冲天黄魔王也不敢做的这般绝决啊!
曾肇浑身哆嗦着低声呐喊道:“世间岂有如此狠戾之辈?世间岂有如此狠戾之辈!若此毒计得施,只怕大宋危矣!”
这时地上躺着的窦应终于恢复了些行动,他亦听得二狗所言,却大叫道:“如此悖逆狂徒,实天下之大害也!吾当与尔共决死也!”
接着他便跳将起来去捡拾朴刀,欲要与二狗拼命。
只可惜二狗早飞起一脚踢中了他的面门,直接将他踢昏迷了过去。
曾肇见得此幕,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面带苦涩的说道:“不想李墨梅之婿竟是个不世出的乱世枭雄,只不知李文叔是否知道你有这般狂悖野心耶?”
二狗笑道:“昔年圣天子在朝,哲宗英睿,章惇奇伟,故我虽有千般谋略,但生不逢时,如何能施展得开,便只好隐居乡里潜藏爪牙。
近江南离乱,我恰逢其会,正要一展所长,但义军中诏安之心甚重,难为我所用。
我代义军来此与尔等议谈,若汝等诚心实意的招安他等,我也只好偃旗息鼓,只当大宋国乍不绝。但得尔等心怀敷衍,轻视义军,我也正好让他等认清情势,断了后路念想,然后彻底为我所用。”
二狗这话算是点明了,如果你们妥善安置义军,那我也只好认栽,不去兴风作浪;相反,若你等瞧不起义军,不把他们当回事儿,那就不要怪我趁机搞事了。
曾肇听得,心中却是极速转动,口中叫道:“诏安之事非是等闲,若得成事,当须快马奏报入京,得官家等确认才好妥善处置。不过陈郎君且放心,老夫便是拼却性命不要,也会尽可能的帮助义军完成诏安。”
二狗摇拊掌笑道:“好好好!那小子就此拭目以待了!”
接下来的几日,曾肇一边紧紧的跟在二狗身边,以确保他不曾做得些过分之事,一边又快马加鞭的传信京师。
曾肇给兄长曾布写了一封长信,
在信中他尽可能的夸大二狗的危险性,并言称诏安之事当从厚从快的处置,不可拖延时日,以免被二狗乘虚而入。
不管曾布是不是相信自家兄弟对某个人的夸张描述,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处置了此事。
一道颇为优厚的诏安方略,在经过了些个朝臣的争执之后,便自被确定了下来。
然后就是一应官职文书和赏赐,随着传信太监以最快的速度被发来了南方。
要说宋廷对义军的赏赐倒也颇为不俗。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御酒佳酿、官身文书,俱都算得上历代诏安之最也。
不过那传旨太监刚抵达江南,却还不曾做事,便因为贪吃得几口鲜鱼脍,却感染了些疫病几乎拉的脱虚。
只宣旨之事那太监便自做不成了,须得寻个可靠的之人来替代。
只可惜,这事儿却不是谁都能干的,论身份,地位,名望,理论上来说只有曾肇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是曾肇却有点不敢去,或者说他担心二狗呢从中搞鬼。
如此几番周折之后,宣旨的任务却自落在了陈从善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