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清醒,有长远眼光的统治者,如大部分的开国皇帝或中兴之主,还知道不能对农业进行竭泽而渔,从而施行所谓的轻徭薄赋政策。
而那些没脑子的蠢货和暴君,就只会搞杀鸡取卵的勾当,然后被暴怒的农民起来推翻。
当然限于古代的人文传统、科技水平和交通难度,除了农业能够持续而又稳定的为王朝统治者的财政提供赋税,其他如手工商业却还只能作为些赋税补充,而担负不起王朝财政运转的赋税主力。
二狗心中最理想的农业,对底层农民来说应该是“农无税”状态。
一个古典王朝,如果在没有财政困扰的情况下,农无税足以让这个王朝的气运多延续二百年而无忧,也就是所谓的五百年之大盛世。
或许还有人会问,未来如果二狗发达了,会不会给农民分地?
当然会分地,但分配的不会是土地的所有权,而是土地的使用权。
这里面的学问足以写一篇数十乃至百万字的论文报告,最根本的目的说白了就是最大可能的抑制土地兼并。
当然对于现在的二狗来说,讨论这个还有点早。
二狗对于相州的佃户也是有些限制的,比如,一家佃户想要较低的半成地租租种土地,来年粮食收获后,这家佃户必须将四成五的粮食以相应的价格卖给二狗。
当然二狗在收购这些粮食的时候,付出的也是真金白银,足陌铜钱。
如果那户佃农在交付了相应的地租和约定售卖粮之后,家里剩下的粮食不够吃怎么办。
很简单,拿着卖粮食的钱去二狗开设的粮店里去买就是了。
虽然粮食价格稍微贵一点,但也只足以让少量有困难的佃户的生活得以支应下去。
而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由于二狗对手下佃户的独特扶助策略,导致那些佃户的日子过得比大部分有自己的土地的自耕农富足快活多了。
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很简单。
二狗手里租给佃户的土地名义上还是那些个相州大户豪门的,这些人原本占据着相州近八成的土地(其中韩家接近七成,还有接近一成来自其他的豪门大户),而这些人并不承担或者只承担少量相州地方官府的赋税,真正的赋税大头一直都被那些个只占了相州二成土地的自耕农们给分担了。
在二狗发迹以前,相州的自耕农很惨,而佃户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大家伙儿只能相互攀比比谁更惨。
而造成这种状况的最大因由,就是相州有一个令地方官府无可奈何的庞然大物,那就是安阳韩家。
且不说相州官面上的官员大都是韩家子弟或者门人学生充任,就只韩家在朝野中的影响力,却也无有一个士大夫官员敢来相州搞事儿。
故而相州地方官府动不了大户豪门的蛋糕,而那些比较好拿捏的自耕农就只好承担了所有的一切。
这也是早先二狗第一次出相州时,天下百姓皆安乐,独相州一地水深火热的原因。
如今二狗夺了那些个土地,虽然相比以前的豪门大户们多出了少些赋税,以填堵那些个官员的口眼鼻耳,但是自耕农们的处境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如此佃户们过上了神仙来了都不换的好日子,而自耕农们却依然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这就导致了他等心中的不平衡。
当然,些个比较聪明的自耕农,却先把自己的土地卖给二狗,然后反过来就去二狗的手底下当佃户。
而这些聪明的原自耕农们只是失去了名义上的土地所有权,但他等种的还是原来的土地,不但一年劳作后的租赋更低,落在手里的钱粮更多,还能白饶一笔卖地的银钱,那小日子过得真是嘎嘎好。
而这就导致了一个很要命的情况,相州的自耕农们除了极少数顽固不化之辈,大部分都争先恐后的把自己的耕地卖给二狗,然后再作得他手下的佃户享福。
如此相州地方官府可以进行收赋税的自耕农越来越少,而他们为了维持赋税收入,不得不对剩下的自耕农进行更残酷的横征暴敛,而这又加剧的自耕农们的资产逃逸。
二狗此番再出相州时,实际上整个相州九成五的土地都被集中在了他或者说司命府的手里。
而相州地方官府的财政则已经彻底崩溃,除了那几个朝廷任命的不可或缺的名义上的官员还在相州作个泥塑木偶,像一些赖以维持地方统治的胥吏、衙役之类几乎绝了踪迹。
赋税收不上来发不了薪资,又不敢去街头或者村落打砸抢,容易被【司命府】的豪杰们点了天灯埋土填河,胥吏们不转行怎么活下去。
二狗搞得这一套,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野心不小,也有些人担忧他在收拢了相州的所有土地之后,会不会转而提升地租,对佃户们亦横征暴敛。
对此二狗倒也不曾多言,只对几个亲近的帮手如李守真、李助、杨小娘子、沈周等人说过,他最大的愿景是天下“农无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