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见她不说话,也不在意,继续道,“董妈妈不在,也不好叫您身边缺了人伺候。这孙氏是伺候您父亲的老人了,行事一贯稳妥,便叫她暂时先顶着董妈妈的差事。若她哪里伺候得不周到,您尽管同我说。”
秦姨娘说着,那孙氏便上前一步,朝宜嘉屈了屈膝。
宜嘉抬眸,看了眼那孙妈妈,没有说话。
秦姨娘却不在意,宜嘉一个小小的孩子,便是心里不乐意,也不敢忤逆江三爷。
且她虽换了宜嘉身边的人,但奴婢生病要挪出去,是府里的规矩,她不过是照着规矩办事。再
者,孙氏又是挂在三爷名下的人,任谁来说,都挑不出她的错处。
这般想着,秦姨娘便起身,敲定了日子,道,“那我明日便安排人,送董氏回家养病。也好叫她早早养好了病,回您跟前伺候。”
说罢,又转头吩咐孙氏,“你就留在这儿,好好地伺候五小姐。”
就这样,秦姨娘走了,鹿鸣院却多了个孙妈妈。
因她是管家的秦姨娘送来的,又在江三爷身边伺候过,资历深、年岁大,宝音、宝岚和院里其他小丫鬟,都不得不敬着她,事事避让着。
唯独孙妈妈提出要账本和库房的钥匙,宝音难得强硬了一回,咬死了没给,只道,“账本和钥匙,从前一直是董妈妈管着的。她病了后,才交给奴婢,但也只是代管着。日后还要还回去的,不敢劳烦妈妈。”
孙妈妈生了张和蔼的圆脸,听了这话,却是一笑。
五小姐这屋里的丫鬟,倒真是都如她一般天真。秦姨娘既打算把董氏挪出去,又怎么会轻易让她回来。
但她也不与宝音争,以后的日子还久着呢,只道,“那便算了。我也是怕你年轻,管不好账,出了纰漏。既如此,你便先管着吧。我进屋伺候五小姐去了。”
宝音本以为,这孙妈妈定不会轻易放弃,见她这么快松口,心里却没有放松半分,反而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宝岚与她对视一眼,忍不住压低声音,“你说,董妈妈还能回来吗?”
宝音沉默了一下,抬眸看屋内的宜嘉。小小的人儿,坐在榻上,低头写着字,肩膀孱弱稚嫩。秦姨娘若有心谋划什么,五小姐是绝无还手之力的。
良久,宝音才道,“董妈妈不在,咱们也要立起来才行。”
姐儿还这样年幼,幼小稚嫩,除了她们,还能指望谁呢?
二人短暂交谈了几句,俱打定主意,在董妈妈回来之前,要守好鹿鸣院,日后的事,也只有日后再说了。
可仅仅过了一天,便出事了。
宜嘉不见了。
族学下学后,宝岚原在外头等着自家主子。宜嘉却道落了书,要回去取,这一走,便再没回来。宝岚等了会儿,不见宜嘉出去,便进去找,才发现书堂早空了,连人影也没一个。
宝音听说宜嘉丢了,忙问,“路上找了吗?”
宝岚红着眼,“找了,没瞧见。怎么办啊?”
宝音虽也慌,却还算得上镇定,道,“你先别急,急也没有用。先把人都派出去,把小姐平日里爱去的地方,都找一遍。要是再找不到,就只能去禀了老太太和三爷了。府里就这么大,一寸一寸地搜,总能把人找出来。”
说罢,宝音便安排了鹿鸣院的丫鬟婆子们,去宜嘉平日里常去的地方。连江明霁的暮清院也没落下,宜嘉平日里会去暮清院找书。她直奔暮清院,找了与她相熟的忍冬,道明来意。
忍冬看她慌慌张张地,道,“五小姐今日没来。”想起那个小小的孩子,多嘴问了句,“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宝音含着泪,“下学后,五小姐便不见了。”
忍冬一听,刚想张嘴说,自己也叫人帮着找找,一抬眸,却见二少爷不知何时带着鹤年进了院子,站在庑廊处,一身淡青直裰,少年长身玉立,面色却阴沉着。
宝音回过头,就见江明霁冷着声音,安排忍冬带上院中丫鬟一起去寻人,吩咐罢,才看向她,冷声道,“说清来龙去脉。”
宝音一愣,不知为何,明明二少爷也不过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她却陡然有了主心骨一般,没方才那么慌了,飞快地理清思绪,把鹿鸣院这几日的事一一说了。
董妈妈生病、秦姨娘送了孙妈妈来……
她说完,就见二少爷仿佛想到了什么,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宝音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