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颜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将茶杯放在榻边上,随即矮身坐在旁边一张木椅上,依旧是一副温婉样子:“公主金枝玉叶,让你受委屈了。”
放下蜷着的双腿,宋宛儿坐直身体,嘲讽说道:“有话就直说,都已经把我绑到这里来,还有什么客套的。”
“也好。”青颜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又似乎有些苦恼地思索,“从哪儿开始说起呢?”
宋宛儿似乎看到背后隐藏的事实像一只嗜血怪兽在逼近,她躲无可躲,逃避亦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她深吸了一口气,嗤笑一声,顺着青颜的话说道:“我们之间的交集无非是赵奉安,不如从他开始?”
“好。”青颜当真点了点头,语气依然轻柔,“说到奉安,你是不是以为他姓周,是赵国周云忠老将军的次子,因为被送来赵国做质子才被赵王赐姓为赵?”
“其实奉安本就姓赵,他是前赵王的独子。”
尘封多年的往事被重新提起,宋宛儿曾在史书中读过略略几行的文字,一笔一划中渗透出血色。
赵国前一任赵王赵曦,也就是赵奉安的父王,年轻有为,贤明爱民,锐意图治,将赵国治理得井井有条。
日益强大的赵国自然不安于做宋国的附属,两国摩擦越来越多。
赵王十分睿智,他从不和宋国正面冲突,却率领赵国人民逐渐摆脱宋国控制,比如不再按时向宋国供奉,并擅自降低了税赋。
宋帝十分愤怒,可却也无法轻易与赵国宣战。
这时,自幼不受父皇重视的仁亲王主动请缨,说愿为宋国使臣出访赵国,需求解决之道,为父皇分忧,宋帝十分欣慰。
仁亲王出行赵国,只带了一名陪读秦应。
见到赵王,仁亲王态度亦十分谦卑,称赞赵王治国有方,神情十分诚恳,并表示宋国不愿与赵国纷争,愿意和谈。
仁亲王并不急着回宋国,反而在赵国住下,一住就是半年。
这期间,赵国遭遇百年不遇的水患,仁亲王不仅出资资助赵国受难民众,甚至还亲力亲为地去受灾地区参与救助。
也因此事,仁亲王和赵王结下深厚情谊,俩人经常一起把酒言欢。
这年深秋一日,仁亲王下了个帖子给赵王,说是得了坛好酒,邀他去驿站一聚。
这段时间,他二人经常相聚,赵王不疑有异,欣然前往。
酒至中场,耳饧眼热,仁亲王借口净手离开席位,赵王酒意微醺,以手支头休息,却突然被人从身后以利刃刺入。
这刀用劲狠厉,一刀命中要害,赵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头,看到秦应狞笑着举刀再刺下来。
赵奉安那年只有四岁。
那日,跟他同龄的周家次子周子仲进宫寻他一起玩耍。
他们在宫中玩得无聊,赵奉安知道父王出宫去驿站找仁亲王,他性子调皮,便教唆着周子仲随他偷偷出宫去寻父王。
周子仲本来胆小,担心会被父亲责骂,不过他见赵奉安摩拳擦掌十分兴奋,便也随他避开侍卫视线,当真溜出宫去。
那驿站就在王宫旁边,距离很近,赵奉安之前被父皇带去过几次,也熟悉道路,两个小人就这样一路行至驿站。
为了表明此行是探险之旅,赵奉安特意带着周子仲,从驿站后院院墙一个不起眼的裂缝里爬了进去。
他们蹑手蹑脚地来到前面庭院之中,本来想给父皇一个惊喜,却没想正从窗外看到父皇被秦应刺杀的血腥情景。
两个孩子都吓坏了,慌张中弄出声响,惊动了秦应。
眼见秦应要追出来,赵奉安顾不上别的,拉着已经被吓呆了的周子仲转身逃跑,顺着围墙裂缝钻了出去。
二人拼劲全力奔跑回去,却发现王宫大门外横七竖八躺着许多赵国军士的尸体,王宫里面还有阵阵火光。
这时,周云忠将军骑马从后面疾驰而来,见到两个孩子,大声疾呼:“你们跑到哪去了?”说着,他将两个孩子分别抱上马,朝周府而去。
一手牵着一个快步回到后院,将孩子交于夫人,外面已经传来砸门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