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宛儿缓缓抬起头,对视上青颜怜悯的目光。
这目光似曾相识,对了,是她们初次在香缘楼相遇时,青颜便是这样的目光,宋宛儿回忆起当时趾高气扬的自己,只觉得可笑至极。
赵奉安为何要和自己成亲?
因为自己是能帮他最快达成复仇目的之人,宋帝最宠爱的小女儿,又对他如此主动。
而她也真的帮他做到了,逐渐取得父皇信任,让他进入吏部,又以长乐公主驸马的身份平步青云,都是她一手促成的,不是吗?
还有,那放入饮食的极寒之药,毋庸置疑也必定是他所为,他怎么会想要一个仇人之女的后代呢?
所有隐藏的事实浮出水面,那些被断掉的线索重新拼接,清晰无比,勾勒出锋利的线条,只勒得宋宛儿一颗心鲜血淋漓。
“其实,还要感谢你。”青颜柔声开口,“奉安为了让秦应定罪,故意伤了自己,那段时间我十分忧心,却不方便在他身边,还好你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而且还去宋帝面前为他说话,将秦应定了罪。”
宋宛儿闭上眼睛,这些年和赵奉安种种过往不断浮现,碎裂,又沉了下去,指甲刺入掌心,流出粘稠鲜血,她似乎失去所有力气,声音沉冷下去,问道:“霍念是不是你们所伤?”
“奉安说最近你似乎有所察觉,怕你误事,便计划我们将你带来这里,而霍念时刻在你身边,实在不好动手,而且他一直在私下查奉安的事,屡劝不止,所以才对他动手。”青颜叹了口气,“其实奉安心肠软,他说你本无辜,这些年也算受你照顾,待事成之后,就可放你离开……”
话刚说了一半,屋子外面突然传来嘈杂打斗之声。
青颜止住了话头,起身出去查看。
院子里的黑衣人分成两拨,正举着刀互相比划,发出些声响。
周子处抱着双臂无聊地看着院中之人,见到青颜出来,连忙上前:“怎么样?”
“她应是信了。”青颜说道,“我觉得,咱们应无需再试探了。”
“不行。”周子初斩钉截铁,“奉安已经在来的路上,这场戏既然已经策划,就把全套演完。等会儿我不能露面,就是免不得还要辛苦你一下。”
“我倒无妨,只是……”青颜有些担心,“我担心公子知道了,会怪罪我们……”
“他不会知道的,此事结束,想必宋宛儿会恨他入骨,难不成还会找他对质?”周子初安抚说道,“再说,赵国军队今夜就要攻城,他们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正说着,有人过来禀告:“公子已经到了山脚下,马上就到。”
周子初拍了拍青颜的肩,“还要再委屈你一下。”说着,他招手示意人过来,用绳索将青颜捆了起来。
*
赵奉安一路疾驰来到西山万云寺后院。
这一路上,温铮已经告知他,公主是看了林府来信之后,才匆匆出门,而林景图本是带着母亲妹妹在西山别院静养,只是如今那别院已经无人居住,林家全家下落不明。
“会是林景图所为吗?”温铮问道,“他不是对公主一直有情?”
赵奉安未发一言,气息阴郁。
每每思及宛儿处境,赵奉安只觉得心如火焚,他甚至暗暗希望是林景图所为,无论林景图所图为何,也许他不会太过为难宛儿。
绑匪说只许他一人前往,担心会危及宛儿,赵奉安不顾温铮反对,命令他在山脚等待,独自一人策马上山。
万云寺后院位于半山处,已经被遗弃多年,十分破败。
石头院墙坍塌了一半,露出里面几座破旧房屋。
赵奉安刚行至院门,便有几个蒙着面的彪形大汉从院门内闪了出来,各个手握长刀。
“公主在哪里?”赵奉安翻身下马,脸色阴沉,径直向院内闯进去。
有人上前阻扰,赵奉安冷着脸,侧身躲过那人劈过来的刀锋,顺势抬腿踢中那人腹部,将那人踢出一丈多远。
“驸马这也太心急了,你这样硬闯,不怕公主被为难吗?”带头的黑衣人倒似不急,抱着臂立于院门之外,阴恻笑了声,又说:“又或者,都说驸马对公主并不上心,那青颜姑娘呢?”
赵奉安顿住脚步,浑身散出暗黑阴冷的气场,低低的嗓音从喉间溢出,冰冷无比:“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