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法师不是很着急吗?”扶玉慢慢道,“我既然答应了,便会把事情做到最好,法师已经兑现承诺,我也不会磨磨蹭蹭。”
“有些事着急也无用,严老板这样行动正是可疑,只会暴露目的。安心养病就是。”
高烧不躺着,还要半夜出去溜达,确实挺可疑。
“那很对不住法师。”她这次是真的有点抱歉。
万物生忽然一侧身,挡住了吹向她的寒风。
帷幔落下,再见不到那双哪怕病中疲惫,依然清明平和的眼睛。
“进去罢。”
他轻轻说了一句,没有谈到其他,但扶玉心里明白,他估计知道自己这场病,泰半是故意。
谁会一夜熬在牌位前,不去床榻上休息呢?
心里再不安生也不会主动找病,除非迫不得已。
扶玉恰好就是迫不得已,不然昨夜就得在引诱罪首的路上。
她还有很多事要安排,很多人放不下,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回不来——万一。
她至少不能满是遗憾地撒手人寰。
“多谢。”
这声道谢,比从前每次都诚恳。
万物生目送她进院子,素净衣裙,不簪钗环,布巾裹髻,身影婀娜。
小七走到门前来,招呼他:“和尚,瑛姐给你准备了素斋,你去倒坐房用些吧。”
这是真的把他当做化缘借住的僧人了。
万物生从善如流:“阿弥陀佛,多谢施主,贫僧这就去了。”
抬脚往前,行至阶梯,忽见扶玉回首,撩起帷幔,清凌凌一双眼睛望过来,声音略显沙哑道:“法师。”
“贫僧在。”
“不必再唤我什么严老板,之后唤我名讳便是。”
语毕,也不等他应否,放下帷幔进屋去了。
万物生站在原地片刻,回忆了一下她的名讳。
严扶玉。
三字的名讳,连名带姓叫,是否太郑重和冒犯了一些。
可若只唤她扶玉,又是否太亲近僭越了一些。
夜里,扶玉几次夜醒,睡不安稳,打坐的万物生感知到主屋焦躁不合的气象,睁开眼里,双手合十,迟疑片刻,终是施展了些术法,用只有扶玉可以听见的声音诵念佛经。
扶玉昏昏沉沉中听到柔和沉静的佛音,不多时便沉沉睡着。
万物生听得她呼吸平稳,不禁在心中感慨,果然,大多数人听到佛经,只会想要睡觉。
真可惜。
没有慧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