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律白道:“什么急信?”
云时卿忍住怒意,平静地道:“拿下蔚州之后邺军本该休养生息,然而陛下却不顾将士疲惫,勒令大军继续进攻,是否早就已经料到箫侯爷会陷入险境?”
赵律白端坐在御桌后,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
须臾,赵律白道:“沈尚书,你先出去。”
沈离犹疑地看了看他们,转而躬身退下,随侍的宫娥和内侍官也相继离去,一时间,偌大的御书房内仅剩云时卿和赵律白,气氛微有些胶着。
赵律白问道,“你今日进宫,就是来质疑朕的?”
云时卿不答反问:“你早就收到了箫侯爷的急信对不对?是你将此事压了下来,任由萧家军自生自灭对不对?你想害死他们对不对?!”
赵律白道:“萧煦国是前朝降臣,又常年戍兵边塞与蛮夷打交道,你让朕如何放心?”
云时卿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承认了,心中苦痛不已,目眦尽裂地道:“他可是太-祖皇帝的心腹,连先帝也要敬重三分,你为何如此多疑,要将功臣良将置于死地?”
“功臣良将?”赵律白道,“朝中可从不缺这样的人,卫敛、解同知、欧阳瑜、段长邑,哪一个不是功臣良将?”
云时卿道:“所以——你收复燕云十六州是假,葬送十万萧家军才是真。”
赵律白没有应声,几息后说道:“既然晚章已经回京,那就安心留下来罢,陆相年岁已高,很快就要告老还乡了,丞相的位置依然由你来坐。”
云时卿知道了赵律白的秘密,他自然不会轻易放人离开。
云时卿攥紧拳头,双目赤红,他强压心头的苦涩与愤怒,继而撩袍跪下,叩首道:“陛下仁德,心怀天下,恳请陛下派兵增援侯爷,否则就来不及了。”
赵律白道:“你已经知晓了朕的想法,何必再劝呢?”
云时卿闭了闭眼,艰涩地道:“柳柒没死,他就在新州,和侯爷在一起。”
赵律白蓦地起身,几步来到他身前,揪住他的衣襟咬牙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云时卿道:“柳柒就在新州,恳请陛下出兵救他一命。”
金戈铁马疾
新州的战火持续了四五天,两万余萧家军如今已折损过半,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十万北狄兵也死伤了近四万人。
然而北狄的支援速度极快,尽管损兵折将了好几万,朝廷也能迅速补上亏空。
苦撑多日,新州的兵力与粮草都在锐减,却始终没有等到邺军的驰援,恐怕用不了多久,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战死沙场。
云时卿去了蔚州之后并未回来,柳柒便知他是回京搬救兵了,只是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大半个月,新州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
更何况……赵律白不一定肯出兵,如今的局势已经证明了他的决心。
又一场战争结束,萧家军死伤惨重,不得已之下,萧煦国只能下令撤军,退至蔚州。
四月的天气开始回暖,太行山和燕山的雪线早已消退,只是昼夜气温悬殊过大,柳柒的身体依然难熬,再加之余毒的摧残,他的嗜睡症愈来愈严重,哪怕外面战火连天,也止不住昏昏欲睡。
敌人暂时没有追过来,箫家军得以喘息,如今军中的大夫不够用,孟大夫便主动投身军营,竭力为伤患诊治。
这日正午,萧煦国父子正在用膳,一名将士急匆匆跑来,李戎本能地警觉起来,赶在来人开口之前问道:“北狄人又来了?”
那士兵连连摇头:“不不不,城外有两个人,说是要见侯爷。”
萧煦国问道:“是什么人?”
士兵道:“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红衣女子。”
萧煦国欲再相问,却见柳柒从屋内走出,说道:“应是我师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