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碰我?!”乌鲁森图挥刀斥退侍卫,转身看向柳柒,眼眶蓦地泛红,“你为什么要骗我?”
柳柒语调虽然温柔,却尽显疏离:“被骗的岂止你一人?”
“我……”乌鲁森图顿时语塞,“我并非有意要欺瞒你。”
穆歧一扬马鞭,毫不犹豫地抽在乌鲁森图身上:“混账东西,你和他废什么话,赶紧动手杀了他!”
乌鲁森图被抽得面色发白,趔趄着后退了好几步。他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眸底溢满水花:“阿爹,您放了他吧。”
穆歧倒吸一口凉气:“今日阿爹若是放了他们,明日便是你我的死期!阿爹谋划了十年,为的便是重返宗哥城!你如今居然为了一个男人罔顾阿爹的大计,甚至连阿爹的死活都不顾了!你们才认识几天,他就值得你这般付出?!”
柳柒见他父子反目,趁机开口:“工布王,你父子二人李代桃僵冒充我朝臣子,于情理不合、于法度不容!且你身为纳藏国王室宗亲,却在大邺境内擅自屯兵,甚至侵占大邺国税谋取私计,今又企图诛杀友国之臣,实有挑起两国战祸之嫌。若能主动请罪伏诛,大邺或许可以不予追究纳藏国之责。若是执迷不悟,大邺将出兵征讨纳藏。你一个小小的工布王,担得起两国战火之责吗?”
穆歧佯装无辜:“柳相说话可要凭实据,我何时侵占你们的国税了?”
柳柒正色道:“成都府路之岁贡被你私下克扣变卖,每年赋税也多数流入尔之私囊,每一笔均被知府冉年记载在册。如今这些钱财悉数被运来此处用以充实纳藏兵马,工布王窃取他国赋税,罪无可恕。”
穆歧神色微僵,旋即大笑几声:“哈哈哈哈!柳相果真是明察秋毫,但柳相应该不知道今日为何会身陷囹圄吧?冉年虽不是个好官,对妻儿却是极忠诚,若非本王与他联手,你们岂会轻易来到雅州?”
云时卿眯了眯眼:“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甚至和冉年串通一气引我们来此。”
穆歧笑道:“本王能在蜀地潜伏这么久,自是对朝中的官员了如指掌。只是吾儿年幼,不慎被人欺骗,本王不得不兵行险招,引你们来此边界之处。众所周知,边境匪寇流患不断,即使你们葬身此地,也断不会有人察觉。”
云时卿哂笑:“一国丞相葬身荒野,天子岂有不查之理?普天之下莫非皇土,陛下情报遍布各地,自柳柒进入蜀地那日起就有密报源源不断地送往京城,工布王觉得能瞒得了多久?
见穆歧笑容微僵,云时卿又道,“工布王莫要忘了,本相身兼枢密使一职,执掌大邺兵马大权,如遇危急情况,无需奏呈天子即可调动三军。此刻本相敢和柳大人站在此处,必然留有后手,工布王若是有胆量,只管让你的人射出手中箭羽便是。”
枢密院自创建以来便由宦官执掌,后由文士接任。然而从本朝太祖皇帝开始,枢密院大小事宜悉归武将掌管,枢密使一职非能臣良将不可任也。
而眼前这位,曾经只用一千五百余精兵就力退大夏两万强敌,其步兵排阵、谋略胆识非常人无法企及。
此话一出,不仅是工布王变了脸色,就连四周的弓箭手们也不自禁竖起耳朵仔细辨听四周的动静。
清寒夜风拂过山岗,草木皆兵。
一时间人心惶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少顷,工布王冷声开口:“云丞相少在这里虚张声势了,若你真带有人马过来,早该出来营救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一面说着一面看向清朗绝逸的柳柒,眼角笑意乍现,“此刻你们身旁没几个可用之人,甚至还有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拖后腿,云时卿,你拿什么威胁我?”
云时卿看向身侧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笑了一声:“工布王不妨一试。”
乌鲁森图知道他爹的果决,再次央求道:“阿爹,您——”
“给我闭嘴!”穆歧扬鞭落下,毫不留情地抽在他的肩头,鞭尾划过面颊,留下一道深红色的血痕。
穆歧虽恼,却也心疼,当即怒道:“把少主带走!”
乌鲁森图还想反抗,然而侍卫众多,很快便把他摁在地上并用绳索绑缚住拖回至村落。
穆歧不再犹豫,厉声说道:“杀,一个也不留!”
待时而发的箭羽终于在这一刻离弦,犹如骤雨般飞射而来。
皇城司的禁卫们拔刀抵御,没有让那些利刃伤害柳柒和云时卿分毫。
边塞蛮夷善骑射,这群纳藏人常年生活在雪域,惯会使用弓弩,十几名禁卫即使武功再高也难以招架这无休无止的飞箭,颓势渐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