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着实打了个寒噤,不敢遮掩,哆哆嗦嗦开口吐露实情:
原来,他不过是个行脚商人,前几日该在祁山镇落脚。那镇上一向和平安生,可前几日不知怎么,连罩了几天的大雾,镇上的人行动如常,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
谁知等隔天醒来,全镇的人竟是一个不留,全都不见了踪影。他心慌意乱,在街上接连看过几间屋子后,更是一刻不敢多待。
那人说着,脸上显出后怕的神情:
镇上甚至连痕迹也无,饭桌茶椅,所有东西仍还是前一天被使用时的模样,镇上只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人。
听到这里,方无患心中疑虑更甚。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警惕,男人慌忙摆手解释道:
“我真不知道啊!好好的地方闹了鬼似的,逃命还来不及呢!您可千万别错怪了好人。”
他低头狠锤了几下地板:“身上的家当都跑丢了。该说的都说了,您大人有大量,行行好,赶紧放我回老家去吧。”
方无患并不理会他的讨饶:“家当都丢了么?”她皱着眉头,“你还有闲钱住上房,想必家乡离此处不远了罢。不知是容屿海城,还是须州府?”
男人听见她口中说的都是些商埠,犹豫再三,不知如何回答。却听她话锋一转,冷声道:“只是有些物什,你敢卖,可不见得别人敢收。”
一句话听得他冷汗涔涔,知道终究瞒不过去,认命般往怀中摸索。一探之下,大惊失色,慌忙起身在四周翻找起来。心中正焦急,眼前却横递来一方小巧的锦盒。
“在找这个?”
方无患看着处处隐瞒的商人,见他还要辩解,嗤笑一声:“这东西会要了你的命。”
听见这句,男人大惊失色,再生不出任何狡辩的心思。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摆手将盒子推回,讨饶道:
“逃命的时候见桌上摆着,只当宝贝,谁知这么是个晦气玩意。”
说着抬眼望向眼前人,又是感激又是畏惧,连连拱手道谢。
方无患不欲理他,知道这人十句里有八句是假,问明了事由,便摆手让他离开。男人窜逃下楼的速度比飞还快些。
那人一走,方无患当即关上房门,重新低头看那锦盒,确认其上的封印无碍后,才又在桌旁坐下,看着眼前的盒子陷入沉思。
昨夜此物从那人怀中坠出,正是魔气源头。她揭开查看,只一眼便认出了盒中存放之物——渡草草芯。
渡草原是陆上一类常见凝气补神的灵草,可盒中这株极为诡异。它周边萦绕着的不是平和安宁的瑞气,而是激烈狰狞的煞气。
也难怪那人当是宝贝,这草流光溢彩,煞气中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惊恐只有修行者才能看见,而凡人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察觉。
真是用心叵测。
如此不祥之物出现在一个寻常小镇中,绝非偶然。那商人能活着跑出镇子,想来也必不是他所编造的好运使然,眼前这株异草才是关键。
其后多半是魔物在作祟。
方无患手指摩挲着桌上的锦盒,思忖片刻,看来自己有必要去祁山镇走一趟了。
……
离镇子稍远的村庄尚未受到波及,田间地头有人来往劳作。方无患向村中打探消息,谁知每每说不上几句,一提到祁山镇的名字,各个避之如蛇蝎,谁都不愿开口提及。
她向村中略望了一眼,这里的人显然知道些什么,可惜各个只求明哲保身,不晓得唇亡齿寒。
也罢,方无患在村口思忖片刻,打定主意。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对着念了句什么,随后催动法诀,盯着它在指尖燃尽。头也不回,朝着西南方向继续赶路。
此处清净宁和,并无瘴气缭绕,想来短时间内不会引聚邪物。只要自己能尽快解决祁山镇的异状,他们到底不会受到威胁。
愈是靠近祁山镇,不适的感觉便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