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会去…”程慊欲言又止。
他不信温玉沉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挑中了肇州山,又准确的找到了凶兽潜藏的位置。
“本尊为何去不得?”温玉沉拢了拢袖子,淡淡道,“好好管教你这废物徒弟,若下次再拖人后腿,可没人再救他了。”
“你我师徒此后…殊途。”温玉沉低沉的声音平缓的响彻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卧房,不,准确来说是一间密室。
他眼前逐渐清晰。
那是上一世的自己。
手上烛火黯淡,却被他吐出的呼吸吹动,剧烈摇曳,微红的光亮在他的双眸中波动着——
他朝华清棠身前走,喉头倏地上涌一阵腥甜,他抓起摆在一旁的绿豆糕往嘴里塞。
绿豆糕混着血腥味顺着喉头咽了下去。
他又抓起一块绿豆糕,整块塞进嘴里,口腔内充斥着它的甜,直到将血腥味全部掩埋,他才停住了手,直勾勾盯着不远处沉睡的华清棠。
一步一步地朝华清棠走进,最后咫尺,他伸手想要擦一擦华清棠脸上落下的灰,但在即将触碰到华清棠时,他又停住了手。
他如今怨气缠身,被世人唾弃,就连自己此生收下的唯一的弟子也与自己没有丝毫算得上好的回忆。
黑暗中,他缓缓靠着床榻边坐了下来,阖上双眼,仰起头向后靠,低沉的笑声断断续续布满密室。
他唯一能为华清棠做的,便是让他活着。
一世师徒,他总不至于连护下他一条命都做不到。
喉间又是一阵腥甜,这次他手中多了一壶叫不上名的酒。
酒水顺着他的动作疯狂灌入,火辣辣的痛感瞬间将他包围,他蜷缩起手指,动作却仍在继续,酒水源源不断洗刷他的喉管,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酒水喝得差不多了,他擦了擦眼尾呛出的眼泪,指尖在塌旁留下几字。
“有愧于尔。”
只是这字藏匿的太深,恐怕华清棠醒来也瞧不见。
他思量片刻,又在落了一层灰的桌上缓缓写着:“缘尽于此,望君——”
他一顿。
写什么?写望君一生无忧?如今华清棠唯一该忧的便是那层“朝凌仙尊之徒”的身份,断了师徒关系,又怎会有忧。
“珍重。”
他一笔一划的写着。
后踏出密室,并未再回头瞧他一眼。
他想,这密室的结界能撑到他魂飞魄散,华清棠在此期间便可与他划清界限,亦可逃离邵阳,隐匿与世间。
为何会如此…
温玉沉与这记忆中的人五感相通,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在衰竭,像是强弩之末,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