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瀾再一次從夢中掙扎著醒來,她茫然地環顧著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這是傳說中的天堂嘛?她眨了眨眼睛,神智終於徹底清醒,原來不是天堂,她還是在病房裡,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床單,她的臉色應該也是雪白的吧。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這算怎麼回事?短短的幾天之內她竟然第二次夢見他了。
夢裡的他對她說,他其實一直都很喜歡她,她看到自己的影像出現在他深不可測的眼眸中,他輕柔地撫摸她,親吻她的臉龐,那觸覺如此真實,就好像是真的一樣。這是她曾經渴望而不可求的,即使在痴戀他的那段歲月里,她也未曾做過這樣的美夢。為什麼現在反倒會一而再地夢到他呢?真是奇怪。
她對那個人的痴情眷戀,不過是年少時的一廂情願,她早已經放下了,她現在喜歡的人只是邢越。想到邢越,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一絲痛意從心底漫延開來,放下和原諒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像是扎入心底的一根刺,想要把它拔除就得承受削骨剜肉一樣的疼痛。即使拔除了,也會留下醜陋的疤痕,在心底揮之不去。
病房的門「砰」地一聲被打開了,江曉峰一陣風似地沖了進來,看到病床上的歐陽瀾安然無恙,他明顯鬆了一口氣。
他剛才跟付雪聊天的時候忽然想到了那個身影像誰,是尹雄,現在應該說是江天健了,那段監控視頻他已經看了無數遍,那個身影已經刻在了他的腦子裡。他們到處找他不到,誰能想到他居然明目張胆地出現在了醫院。
他馬上去了醫院的安保室,亮明警察的身份調取了監控錄像,那個護工從樓梯下行去了二樓的洗手間,之後再也沒有出來,在監控里也沒有再發現他的身影,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是從洗手間改換形貌溜走了。
他往前翻看想查找江天健是什麼時候進來醫院的,又去了醫院哪些地方,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裡,結果當他看到江天健是從歐陽瀾病房的方向走出來時嚇了一跳,難道他的目標是歐陽瀾,他擔心瀾姐出事直接沖了過來。
看到歐陽瀾驚詫的目光,他盡力平穩住呼吸,想著怎麼跟她開口。
「是邢越出事了嗎?」歐陽瀾先開了口,她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三天了,邢越一點消息也沒有,這不正常。因為有了這三天的緩衝,她已經從最初的傷心難過中冷靜下來,慢慢恢復了理智,無論這件事是不是真的,邢越都該對她有個交待。
依他對邢越的了解,如果他還對自己有感情,這時候不應該想方設法來求他原諒嘛。如果他對自己完全沒感情了,不,這不太可能,她還不至於遲鈍到這種地步。總之,邢越的表現太不正常了,不正常到了讓她有些擔心的地步,雖然她並不打算原諒他,但也不希望他出事。
「哦,不是,越哥應該沒事,瀾姐你不要想太多了。」江曉峰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歐陽瀾,他們並沒有找到邢越,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他也有些擔心,可他不好在歐陽瀾面前表現出來。
「沒事,沒事他為什麼不來看我?事情總得解決吧,這樣躲著算怎麼回事?」歐陽瀾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之色。
「瀾姐,越哥失蹤了。」江曉峰想了想,決定還是告訴她實情,邢越失蹤的事情反正也瞞不住,至於其他的事情等找到邢越之後讓他自己跟瀾姐說吧。
2
艾倫已經一周多沒見到付雪了,他一直忙著珠寶設計大賽的事情,今天比賽結果終於公布了,他的參賽作品不負眾望獲得了一等獎。公司已經安排了明晚的慶祝活動,今晚他想讓老姐約曉峰哥出來吃飯,一起高興高興。
「我家艾倫真是能幹,你曉峰哥最近忙著查案沒時間,我請你吃飯好啦。」付雪聽了艾倫獲獎的消息比他自己還要興奮。
「曉峰哥這麼忙啊,那好吧,那我們就過我們的二人世界了。反正自從老姐和曉峰哥談戀愛之後,我都很久沒有單獨和老姐吃飯了。」雖然曉峰哥不能來有點遺憾,不過能跟老姐單獨吃飯也不錯。
付雪早早請了假,她訂了這家叫做「江楓漁火」的餐廳,還是之前江曉峰帶她來過的地方。餐廳位於江邊視野開闊,如果是春夏兩季,草木繁茂之時,綠樹紅花相映風景此處獨好。可惜現在已是深秋,草木凋零沒什麼可看的了,好在晚上有音樂噴泉展示,可以稍做彌補。
因為時間還早艾倫也還沒到,付雪沒有著急進去,反倒沿著江邊的情人小徑散起步來,難得有這樣的悠閒時光。
身後傳來兩人的說話聲,似乎是一對夫婦。
「你說你,讓你提前跟兒子說一聲,你偏不肯,非要給兒子個驚喜,這下好了。」一個稍微低沉的男聲小聲咕噥著。
「你還好意思說我,是誰說難得跟我浪漫一回的,現在找不到兒子就怪我了。」另外一個女聲抬高了聲音反駁。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埋怨著,付雪在前面聽的好笑,這夫妻倆是到江城來看兒子的,沒提前跟兒子說想給他個驚喜,結果玩了一天準備找兒子時,發現兒子手機關機了聯繫不上,兩個人這才傻了眼,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雖然他們嘴上互相埋怨著,但能聽得出來兩人的感情非常好,尤其是做父親的這位,明顯是讓著母親的,看來這位母親才是一家之主。
付雪正樂著,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哎喲」一聲,似乎是那位母親摔倒了,她回頭一看,原來那兩人光顧著鬥嘴了沒留意腳下的台階,母親摔倒的時候手下意識拉扯了父親一把,兩人都摔倒了。付雪嚇了一跳,老人都是不經摔的,別有個什麼好歹,她趕緊跑了過去,那位父親似乎沒什麼事已經自行爬起了,那位母親可能扭傷了腳起不了身。
「阿姨,我幫你看看。」付雪在母親面前蹲下身來,伸手就要去摸那位母親的腳踝。
那位母親大約六十歲上下,微卷的短髮戴了副眼鏡很知性,她表情嚴肅,警惕地看著付雪,付雪覺得她好像是學校的語文老師,而她則是個犯了錯被抓包的學生。
付雪不由展顏一笑,「阿姨,我是個醫生,讓我幫你看看傷到了哪裡?」
「哦,是醫生啊。」母親神情放鬆了一些,鬆開了捂著腳踝的手。
付雪熟練的按壓了腳踝周圍,又詢問了一下她的感覺,還好只是肌肉扭傷骨頭沒事。付雪和那位父親一起把母親扶到小徑旁邊的長椅上坐下,又打電話給艾倫讓他順路買點藥膏過來。
「姑娘,多虧了你了。」母親已經完全放下心來,感激地拉著付雪的手。
「不用謝,我是醫生,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等一下我給您上點藥,這隻腳不要用力,回去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那位父親臉上浮現出了為難之色,付雪瞭然他們這是還沒聯繫上兒子,「阿姨您看這樣可好,我和弟弟約了在前面那家餐廳吃飯,你們應該也沒吃飯吧,那就一起,我們邊吃邊等,您給您兒子留個信息,說不定他一會就回復了呢。」
「那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老人正猶豫著,手機忽然響起,原來是老人的兒子打電話過來了。放下電話,老人鬆了口氣,兒子說馬上就過來接他們。
這樣最好了,付雪也鬆了口氣,她其實並不是很習慣跟陌生人打交道。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著那位母親聊天,沒想到那位母親還挺能聊,從她的名字到年齡問了個遍就差沒要她的生辰八字了,付雪哭笑不得,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好吧,怎麼搞得跟相親似的。
正尷尬著,艾倫來了,付雪如蒙大赦,她從艾倫手裡接過藥膏和紗布,小心地給老人上了藥纏好紗布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
「爸,媽,你們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也好去接你們。」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付雪整個人都傻掉了,不會這麼巧吧,她正尷尬著不知道該不該轉身,艾倫已經驚喜地叫了起來,「曉峰哥怎麼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