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容闻言身体一僵,立刻否定:“不行。万一今晚还会出什么事儿呢?”
程禹看了一眼床板,斟酌了一下没有继续坚持。
独自在一个房间里的好处是他可以不睡,但和祝容睡在一起也有另外的好处,只要他抵抗住安神木香。
祝容昨晚一夜没睡,体力的消耗量又极大,也许是解决了一部分事情让他能松懈下来,今晚他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程禹暗中掐着自己的手心保持清醒,听着身旁的呼吸声逐渐均匀,缓缓地支起了身。
他在朦胧的黑暗中注视着祝容毫不设防的安睡的眉眼。
午后归家的路上,祝容曾将那个房间里神婆的一举一动告诉了他。
他说神婆除了喂药之外,还很痴缠地靠近过来,简直要和他贴到一起。
程禹没有属于鬼魅的本能,但是他有分析信息并效仿的能力。
鬼魅以弄人为乐,如何弄人?答曰:上身。
他缓慢地俯下身,手臂试探性地靠近祝容的手臂,手掌也贴过去握住他的手掌。
这一下仿佛打通了他作为非人类的某种自学开关,他几乎是遵循本能,有些无法抵抗地紧紧贴向祝容的身体,仿佛在背后拥抱着他,倾听他的心跳。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承托着另一个人,又好像和那个人完全融为了一体,一切觉知都被撑满,全身都变得异常轻松,温暖舒服得不可思议。
如果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感觉中,放任自己享受,全身都会忍不住战栗。
程禹的喉结略微滚动,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从床上撑坐起来。
祝容比他要高,他虽不能天衣无缝地完全与之贴合,却也行动自如。
在这一刻,他成为了“祝容”。
“祝容”闭着眼睛,缓慢地,一步一步地,向房门外走去。
下过雨的道路湿润泥泞,他的步履极轻却也极稳,踏着月光一路行至了村口。
一边的马戏团舞台还保持着先前的样子,被雨水冲刷得更加不堪入眼。
村口也还保持先前的样子,一片望不到头的黑暗仿佛会吞噬一切,可“祝容”好像没那么惧怕它。
他在边界停住脚步,面前不再有令人窒息的屏障感,或许他此刻向前伸出手,真得能够触及到外面的世界,可是背后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视着他。
当目光足够强烈,它们就好像汇成了无形的武器。
“祝容”转过身去,看到了一群面无表情的人正在靠近。
他们在米外成群站立,通通望着他,村长和村长夫人站在最前面,他们的眼神空洞冰冷,有一种压迫性的凉意。
程禹心情很平静,他本来就没打算现在出去,这一次上身只是一种试验性的预演。
他稍稍用力,强迫自己松开和祝容十指交握的手,在背后将人放开。
空落落的虚无感一瞬间涌上来,程禹做了个深呼吸,看向同时间睁开眼睛的祝容,抬手将他扶住。
“醒了?”他说,“你方才梦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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