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响起的发动机嗡鸣声伴随着排气管的开启,宣告着一辆货车正要出行。
显然不是程禹他们身边的这一辆,而是停靠在几米外的另一辆。
车子的分布和昨晚看马戏时不太一样,此刻没有货车停靠在村子内外交接处,两辆车呈一个大概的夹角状都停放在村内。
那些还没出现的人,比如马戏团里的魔术师,以及昨晚没有现身表演的杂技演员,或许还有畸形人,他们都在那辆车上。
枪声那么大,无论如何也该惊动他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另一辆货车悄然发动,可见他们早已窥见了现在这一幕,见证了同伙遭遇不测。
不过他们对此做出的选择不是对抗,而是试图逃远。
——不能让他们逃出去。
那些人都是程禹今晚给村民进行表演要用到的道具,少一个都可能会影响表演的精彩程度。
程禹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不过货车的速度比他更快,变故发生的速度则比货车还快。
只见整辆货车在无限接近村子边缘的那一刻,像是被全力挤压的易拉罐头,车头还紧贴在边界线,单只有车尾在前进,因此不断压缩,转眼间一辆庞大笨重的车便成了一层铁皮。
过程中发出的持续响动好像机器被切割、骨头被锯断、铁轨隧道从脑袋里穿过去的声音一般,让人无法承受。
程禹难耐地皱起了眉,而祝容直接抱头蹲在了地上。
不仅是车身体积、车内空间的崩坏,还有车上的物品和人,都极为轻描淡写地融成了纤薄的一部分。
到最终只留下黑色的不明油状液体、红色的血、浑浊的水、和混合铁皮,没有任何一样痕迹穿过去到了村外。
他们甚至没有闯入一片黑暗中就此消失,而是连边界线也无法踏过去。
这是程禹至今以来看到过的游戏画面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一幕,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盯着。
铁皮上的纹路是极为复杂的,混在一起的深重的黑和金属性的灰黄,掺杂着红粉色的斑块,像是小孩子手中所有颜色被揉成一团压扁了的橡皮泥,有一种轻飘飘的残忍。
有些他此前忽略的信息在此时又被提上思绪,目睹了一辆货车在眼前以恐怖的方式完全消亡,而昨天有一辆车是可以停放在中央的,这或许意味着试图驱车离开的人开错了。
——他们开了一辆无法离开的车,他们也是无法离开的人。
这或许意味在“真实”的世界线中,有一辆车留在了村里,但也有一辆车成功开走了。
或许意味着,马戏团里的人有的死在了村里,但也有一个或几个人成功逃走了。
由此而生出了两个疑问:其一,按理说马戏团的强盗团伙是绝对的施暴者,为什么也会同样死在这个村子里?能够将他们杀害的人又是何种存在?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可是没有他与祝容这两名玩家的插手的。
其二,那个成功逃走的人会是谁?
不管是谁,现在七个人全部死了。
第二个问题经过时间的发酵已经给出了答案。
被他们杀死的主持人、侏儒以及耍猴郎的尸体都变了模样,看起来死去多时,恢复了某种“真实”,就像之前的神婆一样。
而被祝容一枪毙命的端盆青年眉心处的洞口仿佛还泛着灼意——他是那个“不该死”的活人。
至于混到铁皮中的人里又还有没有逃生者就不得而知了。
按照程禹原本的计划,他更想在今晚表演的时候当场终结那些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