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殷北应了一声,懒洋洋往上拉衣服,敖金彧又赶紧偷看了几眼。
——他背上有很多伤口,深浅交错,沿着蜿蜒往下的纤细脊骨,宛如他一路的苦难交错,就背负在他背上。
可就是这幅纤细的脊骨一肩扛起了延续千万年的宿命。
敖金彧本来有些旖旎的心思瞬间飞到了天外,他呆呆问:“怎么这么多伤啊……”
“啊……”殷北动作一顿,飞快把衣服往上拉了拉,毫不在意地说,“原本是没有的。”
“成圣以后返璞归真,我这副躯体光滑得像剥了壳的鸡蛋,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就索性变回了以前的模样。”
周围的鬼刚被揍了一轮,大气都不敢出,老实得很,敖金彧看见殷北没事,也不急着拉他上去了,就挨到他身边,一圈圈盘着他,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那就是以前受了这么多伤。”
殷北笑了一声,往后靠在他身上:“嗯。”
“活得太长,所以看起来多而已。”
“不对吧。”敖金彧难得聪明一回,“你是活人的时候才会留下伤口,你活得那么短,但还留下了那么多伤。”
他变回了人形,手掌隔着衣物按在他身后,光明正大把殷北揽进怀里,“你想骗我!”
两人就都半坐在地,殷北眨了眨眼:“年纪大了,一时没记清。”
他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一声。
敖金彧从身后搂着他,抱怨了一句:“怎么那么久都不上来啊,吓死我们了。”
“没事,就是难得活动下筋骨,有点累了。”殷北往后靠着他,抬头往上看,幽幽开口,“哎,你七叔也不中用,这天下终究是离不了我。”
“嗯。”敖金彧应了一声,“还有我也离不了你。”
殷北忍不住笑起来:“粘人精,这周围这么多鬼怪看着呢,你不害臊吗?”
“别他们不出声你就当他们不在啊。”他伸手拍了拍地面,“都喘个气。”
周围响起了几声敢怒不敢言的鬼哭狼嚎。
“听见了没有?”
殷北笑着看他。
敖金彧理直气壮地搂着他,一副炫耀的架势:“看看怎么了?”
殷北闭上眼微微摇头:“不动担心,只是稍微想发会儿呆。”
“不用担心。”他伸了个懒腰,“其实没三百年来一趟打一架一点都不难……”
他顿了顿,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后半句话说完,敖金彧一僵低下头来看他:“那难的是什么?”
殷北收敛了笑意,没避开他的眼神:“……是永志不忘。”
“每次镇狱开启,我都会让冥府倾巢而出,守在边上,你猜是为什么?”
敖金彧想了想:“肯定不是为了排场……是担心有鬼魂逃脱,烦扰人间吗?”
“有一部分。”殷北仰头往上看,“还有一部分……是我实在存在太久了。”
“每三百年一次,不过是定期清理一下镇狱而已,你猜他们为什么这么担心?”
“就是担心啊。”敖金彧皱起眉,“就算知道你厉害,可还是会担心,这有为什么的?”
殷北愣了愣,无奈笑起来:“我倒是没想过这个答案。”
他叹了口气,“因为我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