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寿县内门阀地主们未必会在意一个小小的衙役的威逼,但是身为衙役的胡轻侯终于有机会与门阀地主们搭上一些话,未必就不能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门阀地主们施粥刷声望。
对门阀地主们而言薄薄的稀粥不耗费多少钱财,但是对喝野菜糊糊的流民们而言却是不敢想的美食。
胡轻侯已经想好了全套替门阀地主刷声望的办法,从万民伞、万民书为门阀地主从政刷做铺垫,到跳大头娃娃舞娱乐门阀地主们,再到顶着大雪去其他地方散播某个公子贵女的仁慈,保证不论门阀地主有什么需求,她都能找到办法满足他们,确保门阀地主们愿意施粥。
近三百个山贼都能够在她的操作下成为良民,干干净净,平平稳稳地活下去。
对灵寿县的县令而言,解决了流民隐患就是大好事一件。
灵寿县、平山县以及附近的地区的流民并不是因为单纯的气候引起的灾荒,若是单纯的天灾,县令只需要一封公文禀告上级,迟早会有朝廷宣布开仓赈灾。
但灵寿县等地的流民更多的是因为高到不可想象的苛捐杂税。胡轻侯不会单纯的以为这是朝廷命令征缴的赋税,高到八成的不合理赋税的背后一定是地方官和门阀地主联手巧取豪夺。
这些因为权贵联合割韭菜而造成的流民,地方官如何上报朝廷?如何开仓放粮?
但流民多了,地方治安终究是问题,胡轻侯能出谋划策处理流民问题,对县令自然是大好事。
对灵寿县外的流民而言,留在灵寿县外得不到任何食物,今年冬天必然饿死冻死,胡轻侯将这些流民驱赶到更温暖,以及粮食更丰富的南方城镇。
哪怕流民没有因为南下而化整为零,至少其他城镇的县令没有像灵寿县和平山县那么疯狂地榨取民脂民膏吧,流民们终究也有活路。
胡轻侯没有能力没有资源从根本上为四方面获得最大的利益,四方面的利益其实并不一致。
她只能用裱糊匠手段,找出这个至少不是最糟糕的结果的“四赢”的方式。
胡轻侯微笑着,自己终于幸运s了一次,急急忙忙躬身行礼:“多谢县令老爷!属下一定为县令老爷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县令微笑着将碎银子收入衣袖中,鄙夷地道:“谁说你是我的属下了?”
胡轻侯脸色大变,颤抖着道:“难道……”
县令盯着胡轻侯的脸,终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蠢货!本官耍你玩呢!”
他从案几后站了起来,走到胡轻侯的案几前,居高临下俯视胡轻侯,嘲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泥土里的贱民而已,也敢与本官谈条件?也敢自以为可以教本官做事?”
胡轻侯怔怔地看着县令,浑身发抖。
县令看着胡轻侯狼狈的模样,纵声大笑:“你很机灵,知道买官,知道狐假虎威,可是你对本官用出。”
“你可以替本官解决流民?”
“本官为什么需要解决流民?”
县令傲然俯视胡轻侯,不屑地道:“蝼蚁一般的流民的死活算什么?”
“流民若是敢闹事,本官就杀光了流民!”
“死上几百上千个流民算什么大事,莫说本官不会上报,就算本官上报了,你以为太守会觉得本官残忍?太守只会夸奖本官处理得当。”
胡轻侯的脸更加惨白了。
县令再一次大笑,看到自以为是的蝼蚁崩溃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大声地道:“你知道本官为什么没有杀掉那些流民?本官在等!”
“本官在等冬天,在等大雪。”
“一群贱人被赶出了田地,为什么还不肯老老实实卖身为奴?以为本官会可怜他们吗?以为各个门阀世家会可怜他们吗?以为老天爷会可怜他们吗?”
“一群狗一般的东西,本官为什么要可怜他们?门阀世家为什么要可怜他们?老天爷为什么要可怜他们?”
县令灿烂地笑着,眼中满是对丰收的期待:“只要冬天来了,野菜都吃光了,这些狗一般的贱民除了卖身为奴,还有什么出路?”
“本官与县内的门阀世家瓜分了几百上千个奴仆,来年开垦荒地也好,转手卖了也好,岂不乐哉?”
县令俯视胡轻侯,声音柔和:“你很聪明,可惜你就是蝼蚁,根本不知道本官的世界,看不到本官的谋划。本官要你何用?哈哈哈哈!”
一个衙役咧嘴大笑,对着胡轻侯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衙门的衙役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吗?”
胡轻侯颤抖着道:“原来是我坐井观天了……我这就收回银子,回老家种地。”
县令脸色一沉,厉声道:“来人,这个女子违法律法行贿,赃银没收,将她押入大牢!”
那衙役应着:“是,县令老爷。”他狞笑着看着胡轻侯,道:“蠢货!”
虽然胡轻侯拿出来的银两不多,粗略诡计不过是十余两,哪怕算上那八千钱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县令随便一根腿毛都比这些钱要粗,但是这些钱既然到了县令手里,哪里还有拿得回去的道理?
这小丫头有的地方机灵,有的地方简直比猪还要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