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官员默默地道:“能够让陛下超擢胡轻侯的,唯有张让何与赵忠二人而已。”
有官员点头,一个平民,又是个女子,直接擢升到了三百石的官位,这确实是“超擢”了,唯有张让与赵忠有次能力。
有官员却轻轻摇头,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三公九卿谁不是位高权重,门生故吏遍及天下的?难道要超擢一个女子还做不到?更何况,还有一个对孔圣极其讨厌,对朝廷士人极其不满的刘洪呢。
“究竟是谁?”众人皱眉苦思,却不得要领。
杨彪举起酒杯,笑道:“诸位何必烦忧,很快就能知道胡轻侯背后的人是谁了。”
一群太尉府官员一齐举杯:“不错,马上就知道了。”
……
光禄勋衙署大堂内,一群官员盯着胡轻侯,眼神冰凉。
新来的官员明显被其他官员毫不遮掩的排挤、刁难、霸凌了,这个新来的官员会如何反应?
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被一群比她父母还要年长的、三四十岁的男子戏弄、嘲笑、嘲讽、强势围观,这个十四岁的少女会如何反应?
一群光禄勋衙署官员冰冷地看着胡轻侯,虽然胡轻侯当真是如彗星般崛起,整个洛阳没有一个人知道胡轻侯的来历,更不了解胡轻侯的性格脾气,可是仅仅凭借胡轻侯这一两日的行为就能猜出她大半的生世。
一个没有成年家人陪伴,任何事情不论清高还是龌蹉,不论是风雅还是抛头露面,都是亲自出面完成的十四岁女孩子,除了是个孤儿,还能有其余解释吗?
当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孤儿被强迫与相依为命,时刻牵着手的唯一的妹妹分离,受尽委屈之后,会如何反应?
光禄勋衙署的官员们冷冷地等待着,无非是两种情况。
要么,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孤女柔弱无比,遇到刁难排挤霸凌,只会抱着妹妹无声地哭泣,清澈的双眼饱含着委屈、不解、痛苦、不甘、绝望,珍珠般的泪珠洒落地面。
要么,这个只有十四岁,除了年幼的妹妹,全家亲人尽数亡故的少女坚强无比,从来不会被挫折打倒,习惯了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遇到光禄勋衙署的同僚官员的排挤刁难霸凌,不但没有流一滴泪水,反而淡定地看着霸凌她的同僚们,冷冷地道,“你们知道我背后是谁?”这个时候,一群光禄勋衙署官员只会心满意足的仰天大笑,“管你是谁,这里是光禄勋衙署,谁来都不好使。”然后,悠悠地看着胡轻侯叫过仆役,召唤幕后之人惩罚霸凌她的同僚。说不定胡轻侯还会冷笑几句,“现在,你们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了吗?”
光禄勋衙署的官员们冷冷地看着胡轻侯,都认为胡轻侯做出第二种选择的可能性极大。一个敢于孤身到京城求官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柔弱?怎么会不懂得利用背后扶持她的大佬狐假虎威?只要胡轻侯暴露了身后的大佬是谁,光禄勋衙署的官员们就完成了任务。
至于什么排挤霸凌同僚的罪名小到不值一提,撑死挨几句骂。况且虽然人人都知道官员可以在衙署接待熟人,哪怕留一两个仆役使唤也不是大问题,但是明面上就是有规矩必须外人进入衙署,他们坚持原则何错之有?
大堂中,胡轻侯歪着脑袋,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众人,慢慢走到了最近的一个官员的案几前,冷冷地道:“你们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吗?”
一群光禄勋衙署的官员们大喜,果然是第二种选择!光禄勋衙署的官员们有的仰天大笑:“得罪了你能有什么下场?”有的故意挑衅:“你算什么东西,知道我二舅是谁?”有的嘲笑着:“一个孤女也自以为了不起了?”
众人谩骂嘲笑着胡轻侯,心中激动又平静地等待着胡轻侯说出背后之人。
胡轻侯轻轻地笑。
……
皇宫之中,刘洪脸色铁青,将案几上的酒杯和奏本尽数扫落在地上。
“叵耐老狗!”他破口大骂,眼中冒着怒火。
该死的!那些老狗竟然敢给胡轻侯设圈套!
刘洪愤怒极了,他花了偌大心思安排的胡轻侯竟然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事情就被一群可恶的老狗破坏了!
想到胡轻侯一定会说出她的背后是自己,刘洪就一阵恼怒。身为皇帝出手教训臣子被看穿是无所谓的,有时候就是要对方看穿,却又无可奈何,但是现在刚出手就被一群臣子看穿了底牌,失败的一塌糊涂,这让刘洪羞怒到了极点。
“朕是铜马天子!”刘洪双目燃烧着火焰,天子出手对付臣子却失败了,这还有什么面子!
刘洪愤怒地看着缩着脑袋的张让,厉声道:“滚!”这个饭桶,竟然到现在才知道光禄勋衙署的官员布置下了圈套,那还有什么用?那个丑陋的民间门女子被一群士人肆意霸凌,一定会愤怒又得意地说出靠山是皇帝的。哪怕那个民女是个机灵的人,说靠山是孙璋,又有什么区别?谁不知道孙璋是皇帝的人。
刘洪闭上眼睛,只觉自己的计谋虽然完美,可惜一群废物毫无执行力,大计还没有开始就彻底崩溃了。
“朕为何就没有一群能干的手下?”刘洪恶狠狠地道,他知道张让忠心,可是仅仅忠心有什么用,他要的是又忠心又能干的手下。
刘洪在书房中徘徊,既希望小宦官尽快报告光禄勋衙署内的事情,又不想听到胡轻侯上当,交代出他是幕后之人。
“这群老狗!”刘洪一遍又一遍地骂着,想到自己成为那些大臣心中的傻瓜,嘴中的白痴,酒宴中的笑料,他就羞愤到了极点,恨不得杀光了那些大臣。
张让走出书房,慢慢挺直了胸膛,脸上的羞愧和紧张更是尽数不见。他皱着眉头,士人们这么快做出反击倒是出乎他的预料,他还以为会更晚一些呢。这些士人是毫不掩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