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夫都放话了,围观着的众人皆失了兴致,都说着大概是在船上着了风寒,体力不支罢了。
妇人却仍是不信,质问道:“大夫,你再瞧瞧,这些菜里真的没毒?”
“是。”为安抚妇人,大夫走来替这公子把了下脉,发现其虽没有中毒,但确有些风寒之兆,便开了几剂药嘱托妇人喂下。
见争执已平,苏宛正欲离开,转而瞥见了桌案上的南瓜。
“我知晓这公子为何会上吐下泻。”她出声道。
听见这声,妇人向苏宛看来,见其不过是一年轻姑娘,不以为意,反倒是船老大开口问道:“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船老大知道苏宛是骆闻那京城贵公子的友人,虽不知是何身份,但应当也是不凡,自然得卖一个面子。况且,在他船上出现这等闹剧,不查个清楚万一影响他日后做生意了就不好了。
苏宛上前几步,端起妇人之儿还未用完的午膳,指了指盘中的食物道:“问题就出在此处。”
船老大凑过头来一看:“柿饼?姑娘这是何意,方才大夫不是说这些菜肴中都无毒么?”
“我并非是说这柿饼中藏了毒。”苏宛解释道,“只是听这位公子说,令郎午膳时吃了螃蟹。螃蟹与柿饼皆属性寒之物,若是同食,将会引发胃肠不适,产生腹痛腹泻等症状。”
站在一旁的大夫这才幡然醒悟道:“得亏姑娘指出,老夫只注意这菜中有无下毒,却忘了这二样食物相克,不难能同食。”
妇人听完苏宛与大夫的话,又回头神色凶狠责地骂道:“都怪你这倒霉的,若不是你给我儿吃下那螃蟹,他怎的会不小心与柿饼一道吃下,如今还不知何时能醒来。”
“可是,这,这,这螃蟹是表哥非要吃的呀,他还说若是我不给他去蒸了,今晚就不准我回房睡觉,令我去船板上吹一夜寒风。”妇人身后的公子十分委屈,急着为自己辩驳,眼眶都红了。
苏宛见这妇人是变本加厉,无论是什么原因都能推诿到其外甥身上,便出口打抱不平道:“这位夫人未免太过无理取闹,这螃蟹与柿饼都是令郎自个要吃的,怎的还怪罪起旁人来了。”
瞧了这么久热闹,众人也看明白了,一个个都觉得这被冤枉的公子哥甚是可怜,应和起苏宛来。
这人多势众的,妇人也不好再指责起自个外甥来,愤愤不平地闭上了嘴,冷哼了一声,换上小厮与自己一同将儿子抬回了屋子里去。
待人群都散了,平白被妇人撒了通气的公子这才长舒一口气,松懈下来,走上前来向苏宛行礼道:“在下嘴拙,若不是今日有姑娘在,还不知得背上个多大的罪名,以后在京城中都难以自立了,姑娘大恩,在下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不如姑娘将去处告知于我,若我日后挣了钱,一定来报。”
苏宛拂去了他的礼,温声道:“不必言谢,我不过是看不惯你平白受冤罢了。不知公子此番上京,是想寻个什么差事?”
公子苦笑着道:“我进不了秋闱,入不了官,也不奢望能经商谋求大富大贵,只是幼儿时向我爹学过几年算盘,若能在正经店铺里寻个账房的差事就好,若寻不到,便去干些体力活罢。”
苏宛一愣,她要张罗食肆的话,不正巧缺一个账房么?并且,经历了方才一事后,不难看出这位公子是个朴实厚道的,对着姨母的无端责骂,连一口辩驳的话都很难说出,虽软弱了些,但做帐房先生又不需与人吵架,这般端正守矩甚是令人放心。
苏宛问道:“不知公子贵姓?”
“在下姓许。”许公子回道。
“许公子,我此次前去京城,正是为了开一家食肆。不瞒你说,我以前并未经商过,但我爹开设食肆多年,那食肆是乌庄远近闻名的店铺,我在其那习得不少技艺,且我曾在方舟书院掌厨三年,在每年的江南美食大会中都夺得魁首之名,厨艺不说能惊艳众人,也是十分精通的。开设食肆的楼铺我已盘下来了,钱财许公子也不用操心,不知公子是否愿意来做我这食肆的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