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心中一叹,还记得吗?西林苑有一株古桃,已不知有多少年岁,那红粉粉的一树花夭灼如云,亭亭似盖,去岁春日,她与章德公主还有那只叫做雪狼的小狗初见,就在树下闲话。
她们似闺中密友一般,曾谈论起“我哥哥”与“大表哥”究竟谁好、谁不好的问题。
那时她一口咬定是大表哥好,公子不好。也一心想要回家,回家嫁给大表哥。
那一日她们的谈话没能得出什么结论,便被公子听见,公子还吓唬章德公主说,“待灭了魏国,叫人把沈宴初绑来给你做驸马,可好?”
原来那时公子便有了这样的心思,可惜这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并不知道,她还赧然回了一句,“阿蘩要九卿哥哥做驸马。”
终究时移世易,她没能嫁大表哥,公主也没能嫁陆九卿。
宫娥拨开珠帘,小声道了一句,“公主累坏了。”
小七回过神来,轻手轻脚地往榻旁走去,侍奉的婢子轻声禀道,“公主,嘉福郡主来了。”
许蘩不再睡,忙半撑着身子起身,笑着朝她伸出手来,“小七,快来。”
小七紧走几步,在榻旁跪坐下来,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说,一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只是握住许蘩的手,温声唤了一句,“公主。”
将将握住那一双手,眼眶便红了起来。
她从前也握过许蘩的手,那时候还是一双受过娇养珠圆玉润的手,此时却似一株枯下来的山野小竹。
许蘩笑道,“小七,我许久不见你了,哥哥待你还好吗?”
小七点头,“公子待我很好。”
许蘩怃然,“我出嫁的时候,真想见见你呀!我想好好听你说说大表哥,听你说说他的好,也说说他的不好,听完就不怕了。我总来兰台,可他们都说没有见过你。”
是了,那时候,但凡她能与许蘩好好说说话,好好地安一安她的心,告诉她大表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使她心里有底,安心出嫁,大抵要比现在的处境好上许多罢。
定然是的。
知己知彼,便不会落到这般境况。
许蘩轻轻叹气,“小七,你去哪儿了呀?”
是呀,那时她又在哪儿呢?
她就在兰台,就在青瓦楼下,她还在那暗无天日的暴室之中,完全与外界隔绝开来。
那时无人与她说话,就连公子都不与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