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于此时此刻再也压不住,她轻声问,“陆九卿可是大表哥的人?”
面前的人笑了一声,没有答“是”还是“不是”,也没有十分惊异或疑惑不解,只是捏住了她的下颌,垂眸窥着她的唇瓣,俯身就要吻下来。
是不屑回答,还是不敢回答,抑或陆九卿与他并无关系,他不回答只为混淆视听?但他俯身的举动,到底是立刻把这个话题岔开了去。
小七仓皇抬起袍袖别开脸去,低斥道,“大表哥无礼!”
那暗绯的袍袖长长地垂下,将沈宴初的脸挡了出去。
那人浅淡的笑意敛去了几分,一手扣住她肩头那永难磨灭的烙印,“一个如此苛待过你的人,你竟对他死心塌地,你就这般不争气。”
他此时不过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父兄,他不能理解一个满脑子只有公子许瞻的小七。
这内殿虽生着炉子,但她并不能感受到一点儿暖意,暴露的肩头与沈宴初的话都使她周身发抖。
小七拉起领口拢紧衣袍,“我该走了,公子总不见我,会着急的。”
那人摁住了她的腿,沉声问道,“你的骨气呢?”
什么是骨气呐,折不断、打不烂、压不垮、扭不弯的便是骨气。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这便是骨气。(出自《论语·卫灵公篇》,意为有志之士决不因贪生怕死而做出损害仁义的事情,只会以牺牲来保全仁义)
她如今好似并没有骨气了。
那人又逼问,“你军人的气节呢?”
是了,她出自魏营。
她的舅舅魏武王沈复是曾经的大将军,曾多次在营中教导,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这“志”,便是军人的气节。
她如今好似也没有了军人的气节。
那人恨恨地扣住她的膝头,一字一句地斥问她,“他打断了你的脊梁,还是打折了你这一双站不起来的腿?”
小七心头一酸,眼里沁出泪来。
才一进这间内殿,沈宴初便讽她是奴颜婢膝。
在他看来,她为公子盛汤布菜,便是谄谀取容。
但在过去的庄王十六年,在那一整年里,她都在做这样的事呐。